萧景琰头脑一阵晕眩,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异常:“昏迷几天了?”
那下属低下头去,眼眶有些发红:“回殿下,今日是第五天了。”
萧景琰忽然一言不发地猛冲了出去,直奔马厩,解开视线所及第一匹未解鞍鞯的马,翻身而上,用力一夹马腹便朝宫外狂奔。
东宫上下都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呆了。只有列战英迅速明白过来,一面呼喝慌张失措的卫队长,一面拖过一匹马和那来通报的江左盟众一左一右跟在萧景琰后面奔了出去。
春寒料峭,天色将暮,刚刚下过雨的街道还s-hi漉漉的。路上几乎已没什么行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缩在路旁檐下等待着最后的生意。
萧景琰还穿着绛红的太子袍服,在一片青灰的暮色中格外显眼,列战英拼命打马追着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大白天,还好路上没人,不然就算是太子,明天也会被御史大夫们参的吧……
萧景琰纵马狂奔到苏宅门口,猛然勒缰,胯下坐骑长嘶人立,他已松手跳下马背。苏宅的门虚掩着,他没等人通传,就这么直冲了进去。
他从没觉得从苏宅大门到梅长苏房间的路如此漫长,他已经用尽全力,为何还是不能快点到达他身旁?
似乎用了很久,时间像在噩梦中一般被夸张的延长,他终于跑到了房门口,掀开厚厚的帘栊一头撞了进去。
房内的情形并不似他预想的愁云惨雾或者乱成一片。房间仍旧干净整洁,许多燃得正旺的火盆驱逐了室外的寒气,使得室内温暖如暮春。
内室中甄平黎纲一左一右地守在梅长苏榻边,晏大夫侧坐在榻上,手中捻着银针。一旁的矮桌边蔺晨正用炭炉煨着药,飞流规规矩矩地坐在他对面似是在帮忙。
几人见他冲进来却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黎纲甄平默默起身让开了位置,也没与他行礼寒暄。
萧景琰的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在满室清苦的药香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榻前。
梅长苏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萧景琰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拳头闭了闭眼。
——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原本就清瘦的脸如今眼眶深陷,两腮也凹了下去,显得颧骨高高耸起。他敞着衣领正在扎针,露出的肩膀锁骨等处,也仿佛只剩薄薄的一层皮包着下面嶙峋的骨头。
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简直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萧景琰发软的腿终于支撑不住,屈膝跪在了他榻边,抖着手去摸他的脸颊。毫不意外地入手一片冰凉,那凉意钻入手心一直传到心里,几乎连喉咙一起冻住了,颤声道:“他……他……”
晏大夫这时已起完针,绷着脸瞥了他一眼道:“他还没死,用不着这幅样子。”说着将针囊收好,又指使当朝太子:“还不扶他坐起来喝药?”
萧景琰被他两句硬邦邦的话一杵,心头梗着的那团慌张失措反倒松动了些,撑起身坐在床头,将梅长苏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让蔺晨喂他喝药。扶他起来时感觉他轻的好似稻草扎的一般,忍不住低声问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蔺晨端过药来,一边拿小瓷勺撬开梅长苏的牙关小口小口的将药喂进去,一边道:“这个样子昏了五天了。全靠汤药吊着命,所以最迟明日,一定要给他服下解火寒毒的药。”
“有解药了!?”萧景琰大喜过望身子一动,连带靠在他怀中的梅长苏都晃动了一下,一缕药液便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蔺晨拿起旁边的布巾不徐不疾地擦去,对满面狂喜的萧景琰沉声道:“你先听我说完。”
原来自聂铎带来冰续草之后,蔺晨和晏大夫就一直在思考能否找到一种药物,可以代替十个活人的j-i,ng血与冰续草同用。可冰续草已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下奇草,要找一种能与它并驾齐驱相辅相成的东西,谈何容易?两人绞尽脑汁钻研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宫中的御书苑里找到一本古籍,上头记载了一种苔藓。书中说此种苔藓色作红黑,形如火焰,只存在于冰川雪岭之中,乃是幽冥炼狱业火所化。生于至y-in至寒之地,而俱至阳至热之性。
可那书并不是医书,只是一本民间传说杂记,措辞夸张荒诞,满纸怪力乱神。蔺晨与晏大夫也不敢尽信,只怕说出来反令众人空欢喜一场,所以一直连梅长苏都没告诉。
正好蔺晨要随梅长苏去北境,那里可不就是冰川雪岭?何妨死马当做活马医,去找找试试。
结果从没到过北境的蔺晨一去就傻了眼——这白茫茫放眼皆是冰雪,要在这么大一片雪山中找几簇苔藓,何异于大海捞针?他虽不死心,得空就去翻开积雪寻找,可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有日经过梅岭,梅长苏说起他当年就是在这里跌入雪窟被雪疥虫咬伤,蔺晨才忽然灵光一现——
传说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物。盖因天下万物相生相克……那么雪疥虫出没之处,是否也有能克制其毒性的东西?
这样想来,那红色苔藓说不定真如书中所载,是确实存在而确有奇效的!
于是驻扎梅岭那两日蔺晨带着飞流从早至晚的四处寻找有雪疥虫的雪窟。那雪疥虫只吃被火烤焦的皮r_ou_,对常人倒是没什么攻击性,反倒是飞流明白过来这些小虫豸就是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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