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知人知面,易公公默默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横竖轮不到我多嘴。就不知皇上和苏大人,这是头一遭,还是暗通款曲已久?
恐怕是头一遭,否则皇上正当壮年,哪能忍得住几个月不召幸苏大人。
等等,皇上几个月没召幸任何人,今/晚该不会是……一时酒后乱/性憋不住,强了苏大人吧?那苏大人他……
唉……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只怕读书人气性大,明早起来寻死觅活的可怎么办?自己还得做好准备,绝不能出乱子啊——易公公把自己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嚼碎咽下,把思绪拉回自己的“本分”上。
可惜了易公公半宿没睡的未雨绸缪。第二日皇上比以往醒得还早些,唤人进去伺候梳洗时,苏大人竟也起了,并且衣袍整齐。他似乎确是有些赧然,眼睑半垂着没看任何人。但依然温和有礼地向服侍他梳洗的宫人低声道谢,举动也没半点失措。离易公公设想的“悲愤欲死”、“公然翻/脸顶撞皇上”的反应差着十万八千里。
相比起苏大人的泰然从容,皇上的表现反倒显得十分古怪,自己不去梳洗更/衣,坐在一旁盯着苏大人看,盯得给苏大人梳头的小宫女手都快要发/抖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易盛肯定自己看到了他眼中快要溢出的笑意——龙心大悦啊这是。
易盛愈发肯定了自己关于“头一遭”的猜测。一旁捧着东西等着皇上的宫人不敢上前催促,只好不知所措地一眼一眼偷瞥总管。可易盛又哪里知道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做才妥当呢?
于是易公公闭紧嘴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皇上高兴就好,哪怕他今天不上朝呢,也用不着自己上去充什么贤臣扫兴。
苏大人发髻结好,小宫女伸手去取发冠,皇上却先一步拿了起来递过去,小宫女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实愣了一下。一直没出声的苏大人这时总算有了动静,他自己把发冠接过去,语气似乎有些无奈:“陛下,时候不早,该盥洗更/衣了。”
易盛眼睁睁看着皇上嘴角上扬,低低笑了声,整个人居然带上了些不大正经的鲜活,和平日那总埋首案牍的冷冰冰的帝王判若两人。
但只是短短一瞬,皇上就收敛了神情,从善如流的示意伺候的宫人上前。
待两人都穿戴整齐用过早膳,皇上便传肩撵来送苏大人去待漏院。苏大人临出殿门,皇上还亲手给他系上了披风。
经过这一晚之后,易公公明白许多先前不大明白的事,也对苏大人受宠的程度和成分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今上不肯纳妃,连正阳宫都只初一十五应卯似的去坐坐,现在看来,就不全是政务繁忙的缘故了。何况即使实在对女子没胃口,连装样都不肯——这金陵城中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家世清/白性/情温顺的俊俏少年入宫服侍吗?
可皇上硬是和尚似的独宿了这么久,莫非足见对苏大人十分用心了。
自然也不排除苏大人手段高妙,前朝后宫俱是专宠。
只不过令易公公奇怪的是,皇上那晚若是头一次临幸苏大人,这会儿应当正在兴头上才是,何以过后十来天都没再召他到养居殿呢?
就算是要掩人耳目,这也未免太谨慎了。莫非是顾忌这宫中的谁?
可能是太后——皇上孝顺,怕惹母亲不痛快。但太后一向不过问干涉皇上的事,就算知道了,多半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
那就是皇后?皇后背靠柳家,那可是世代簪缨,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皇上临朝还不到半年,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和皇后起什么龃龉倒是可以理解。可那位自入宫后就三灾五病,连正阳宫的大门都没踏出过几回的柳皇后,真有心力管这个?
仿佛是为了印证易盛的揣测,就在苏哲留宿养居殿没多久之后,柳皇后的病势转重,竟诊出什么肝瘀之证。整个正阳宫被用生石灰封/锁起来,易公公因为随驾前去探视过,也被太医追着灌了几碗苦药。宫中一时人心惶惶,没过几日,那年未满双十的皇后,就这么薨了。
可因为知道皇上与苏大人的私情,易盛总隐隐觉得有些可疑,觉得皇后去得太快,几乎要疑心是苏大人先下手为强了。可转念一想,苏大人又不是后宫嫔妃,皇后死了他能自己上/位。他和皇上始终是见不得光的,而柳皇后死了还会再立新的,太后和前朝的大人宗亲们说不定更会乘此机会,劝皇上顺便納十个八个妃嫔。怎么想都对他没半点好处,苏大人听说是多智近妖之人,想必不会做这种傻事。
然而易盛没想到,对于接下来的事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尾。
朝臣们确是没有放任皇上的后宫就这么空着,确是请了豫王爷出面劝说;皇上也没二话,干脆地应了。易盛心中还颇有些唏嘘——果然再怎么宠苏大人,也不能为了他连子嗣都不顾了。
然后太后那边热火朝天紧锣密鼓的相看遴选宗亲重臣家中适龄的女子,眼看着中宫就要有新主了,民间却忽然传出什么今上克妻妨子的话来。
而且还愈传愈烈,言之凿凿的,要不是易公公算半个知情人,他几乎都要信了。
接着事情便急转直下,皇上前朝当庭发作了为传言抓人的列将军,太后后宫中就回绝了依旧不死心的夫人们,母/子同心地表明态度要让后宫就这么空下去。
易盛早就疑心那传言是出于皇上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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