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又落下一枚黑子的时候,他听见王兄的声音响起来,在有些封闭的内室中竟显得分外y-in沉,y-in沉的有些可怕。
他问,“偃儿,你喜欢庞将军吗?”
魏偃低下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复又无暇地笑开,“当然喜欢。”他说,“庞将军……可以帮着我魏国打好多的胜仗。”
“那他师兄呢?”
“自然也喜欢。”魏偃依旧笑着,“庞将军的师兄是谦谦君子,任谁都会喜欢。”
“那么……”魏罃突然毫无预兆地调转了话题,“庞涓使赵,令缃使齐,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先回来?”
魏偃歪了歪头,认真地思考,“赵近齐远,”他说,“不过,令缃大夫早些,庞将军却是近几日才被王兄派往赵国的,所以说,就应当是令缃大夫先回来。”
“嗯。”魏罃淡淡地应着,“我想也是如此。”他俩一道说话,手却不停,一盘棋眼看已经终局,魏罃心中有事,故而这后半局,竟是处处受制于他的幼弟。
“王兄输了。”他稍有些乏了似地挥挥手,扫一眼室中放置的水滴昼漏,“偃儿先回去吧,到了生辰那天,王兄必会兑现诺言。”
魏偃忽而笑开,“王兄自是一诺千金。”他也不多言,行了礼便乖巧地退下。
步出中庭,此时正是三月阳春,魏王宫室中奇花异草,争芬斗艳,美不胜收。魏偃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他轻轻抚了抚袍袖,温柔地赶走爬在他衣服上的一只小虫。
魏偃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恢弘的屋宇,眼神不知怎的又缠上一丝落寞。
王兄的疑心极重。他想,可是为何,王兄却不疑自己呢?
自己,才是他最该防备的那个人啊。
他笑着摇头,仿佛想赶走不知何处而来的软弱情绪。走出正院时,怀无陈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多时了。
“公子,如何了?”他问他,眼神里满是关切。
魏偃牵起嘴角,露出近两年来已经被怀无陈慢慢熟悉的笑容。
“这事,成了。”他说,“最后一剂猛药已经下了过去,王兄总是原来不信的,现在也要信了。”
“更何况,”他停顿一下,“王兄原来就已经信了。”他脸上的笑容,美丽却又带着微微的肃杀寒意,竟让怀无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自从王兄把庞涓支走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了。”他说,“王兄问我,庞涓和他师兄,哪一个会先回到魏国。先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怀无陈收敛心神,垂下眉眼,“在下不知。”
魏偃脸上的笑容加深,“这就是说,王兄要做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只有令缃在,而庞涓不在的时候才能做,先生猜一猜,这是什么事情呢?”
怀无陈心中一动,“莫非……”
魏偃也并没真心要问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讲下去,“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只要令缃一回到魏国,王兄就会软禁他。”
他凑近怀无陈的身边,呼吸声轻轻浅浅地在他耳畔响起,“先生替我去给赵奢通个信儿,”他说,“要他务必……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扣住庞涓。”
“这样的话,他师兄……就活不成了。”魏偃的声音里又带上了那种怀无陈所熟悉的浅浅笑意。
怀无陈整个人不寒而栗,他终于想起来,魏偃的笑容像谁了。他抬起头看向魏偃,果不其然,微微眯起的那双眸子里没有笑,竟然神似庞涓!
作者有话要说:
☆、赵奢之心
“赵奢先生,请。”庞涓单手端起桌上放着的酒杯,笑道。
此时是三月,赵国偏北,故而春天也来得晚些。两人的头上有一树桃花开放,风吹过去,落下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在庞涓的身上,更衬得他容颜j-i,ng致,如画中人。
“诶……”庞涓忽而缩了缩脖子,“失礼了。”他说着,放下酒杯。
坐在他对面的赵奢亦停盏,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庞涓侧过头,微露出一侧白皙如玉雕的脖颈,他小心翼翼地从衣领中拈出一枚花瓣,又不经意一般地弹开。
再抬起头时,看见赵奢盯着自己,眼神竟像是有些发了愣。庞涓笑着在他面前挥挥手,“先生?先生莫不是醉了?”
赵奢经他这一晃,也回过神来,看着庞涓近在咫尺的容颜,他抚了抚酒杯,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呵,在下醉了。”
庞涓挑起一边的眉毛,“我竟不知赵奢先生如此不胜酒力。”
赵奢摇摇头“酒不醉人,是将军醉人。”
庞涓愣了一下,才明白赵奢刚刚说了什么,他随即大笑,“先生也会说这种话吗?”赵奢依然笑着,“不过是直言心中所想罢了。”
庞涓重新举起酒杯,“先生果然是爽直心性,庞涓敬你。”赵奢也不推辞,一口饮尽杯中酒,问庞涓,“将军亦喜欢爽直之人吗?”
庞涓道,“这个自然,爽直之人,人人都喜欢。”赵奢摇了摇头,“可惜在下不过是假爽直,若得空的话,将军真该见见廉颇,廉将军才是真正的爽直之人。”
庞涓啜着杯中酒,不语。
赵奢没有说谎,他知道。心思纯良的人,断然不会坐在这里和他攀谈,不能在血雨腥风的宗族斗争中安然自保,不会在这乱世中,活得如此光彩夺目。
他最终只是说,“是啊,涓身负王命,不日便要返回魏国。不然的话,涓还真想见见廉颇将军。”
赵奢眼神微动,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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