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就有些累,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迎面却是刺眼的强光,刺得心里都发白。他垂下头来,有些吃力地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没有父子之实,好得他也养你一场,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还有必要知道吗?最终不都还是你赢了。”
靖瑫冷笑着说,这冷笑让靖璘心里震得发麻冰得发凉,让他觉着一切到此为止了。他心里一阵叹息,拿在手里的听筒冰凉冷硬,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却忽然听到靖瑫的声音深沉地哀凉地说:“雅茹对我的要求,是我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不能卖国。我已经负了她,不能再背弃承诺。所以父亲要我暂时代你做经理去和日本人谈判时,我就知道终要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父亲隐瞒了你,是因为以你的性子定要反对,肯定会坏事,于是赋予了我无上的荣光让我去,因为我一直是最听话的。但我知道等事情尘埃落定、时局稳定的时候还由你来接管。而我,不过一枚棋子。人生如棋,下了就不能反悔,于他是,于我也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步田地......”
靖璘长久地发着怔,长久没有话,或许是被骇住了,所以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只是恍惚着说:“他终于还是这样做了。”
“你因为面粉厂的事情多次得罪日本人,日本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会找机会连本带利收回来,正好趁着大好形势向父亲提出强硬要求。其实父亲是在帮你收拾局面。”
靖璘深沉地垂着头不作任何言语,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知道不轻松。直到阿江给他示意可以放下电话了,他才有所反应,将听筒缓缓从耳边滑下。可是忽然,靖瑫的声音从耳边划破安静,像困兽做最后一番挣扎,更像一个病危的孩子做最后一点希夷的祈求,他说:“三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好得兄弟一场,你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他用手揉着眼角,也在做最后的挣扎,却还是狠下心来,硬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杀死会长的人,就得死。”
靖瑫哭了:“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他的心也哭了:“对不起。”
挂上电话靖璘真的流泪了,当知道错杀艾自明的时候起,他就没有什么硬不下心的,最残忍的事情已经做了,无所谓再多几件。况且若不硬下心肠,恐怕下一场争斗中案上鱼肉还是他,而刀俎很可能还会是他的兄弟。所以一旦从刀下脱身,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靖瑫的那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着,让他心里募得一沉,他才发现真正逼得他上绝路的其实不是靖瑫,靖瑫的错只在杀了自己的父亲。可是因为靖瑫犯了这个弥天大错,他也才能自我安慰地想后来的事情是靖瑫迫不得已而为之,可是现在暮然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悲凉的事实,他连安慰都找不到由头了。
他感到自己被捆绑在一片深海里,那种窒息到要溺毙的痛苦让他不断地挣扎着,却丝毫解脱不开绳索的缠绕。他痛苦得只有冷笑的力气,而他自己也觉着纳闷,竟还能笑得出来,看着电话发了会怔,接着拿起听筒拨了个号码,
那边通了,想来已经知道这边是谁了,静默着没有做声。他笑道:“二哥,别来无恙。”
那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老三,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你赢了,我是真想不到你会来一招上屋抽梯。”
“咱们彼此彼此。我也不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靖玿声音随即低沉了下去,夹杂着一些苦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硬声道:“这你不用知道。”
“你在香港的银行父亲也不知道吧?”
靖璘在心里笑了,说:“我有什么是父亲不知道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靖玿终于笑了,只是笑声有些压抑:“你真是高明。”
而靖璘的笑声则是悲凉:“我哪有你高明?我原以为是靖瑫干的,可是他杀了父亲,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最残忍的事情,又怎么会雪上加霜地加害我?他没有那么残忍,只有你......”
靖玿有些愤恨地笑着:“呵,我残忍......”
靖璘的愤懑堵在心里,一时间气恼不已,反唇相击道:“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逼我去杀艾自明。报纸的事情是你一手做的不是吗?就是要逼我和日本人合作,合作了我就是通敌叛国,不合作的话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一招不成你再来一招,把钱取走让银行形同虚设,董家一走你就散步风声,你还串通了日本人,日本人知道玉门商会内部空虚就一方面向我施压一方面鼓动大家来取钱,好让我彻底死绝。你的目的就是要将我赶尽杀绝。”
靖玿平静地笑了:“是的。而你不也一样吗?”
“一样吗不一样!我是把钱全部从你手里拿过来了,但那是商会的钱。你从玉器行拿走的那些古玩就够你过一辈子了,那张金本雕花床,你可知道那是我多少年的心血。算是我做兄弟的一些心意,没有将你逼上绝路。我记得那些古玩里也有不少唐三彩,我曾经跟你说过要送你一车的,也算我信守承诺。你若不想要,就送给靖瑫上路吧。”
靖玿有一分钟的沉默,然后依旧平静地说:“那我谢谢你没有把我逼得太绝。”
亦是一阵沉默,再言语时靖璘有一种深切的憎恶,却还是平静着说:“顺便帮我转告你太太,虽然放她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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