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去在意。自从许妈妈死了后,许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她也觉得哪里在悄悄地改变着。
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又多了一层冰雪。他清冰的眸子,总有薄薄的悲伤在那里飘浮,他瘦了,憔悴了,从不被情绪动摇的他,逐渐崩溃。给许妈妈送殡的时候,许竹没有哭,也许是因为早在之前就将悲伤掏空了,如今已经没有眼泪再流。
那一天,许竹一身白色西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是那么优雅,可是迷鹿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他垂下头,柔软的棕色刘海被风吹扬,悲伤将他整个人笼罩,迷鹿心突然一酸,从鼻子酸到嗓子眼里。对于死去的人,他们无能为力。
漫天大雪,飘过早已经物是人非的“花椒镇”,荒凉的白,铺盖整个小镇,没有一点绿意,没有一朵花,选择在这种时候开放。
只有悲凉、死亡、沉静,在放肆生长,抓住少年的青春,用力寄生。
迷鹿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打开那扇圆窗户,对面的窗户离自己很近,说话就可以听见,里头住着一个王子一样的少年,漂亮,纯白,干净,且悲伤……他叫许竹。如今那房子已经紧紧关上门,窗子里头也没有人走动。
那里仿佛是个荒凉的地方,已经被主人抛弃,只剩下痛苦与美好的记忆在相互纠缠,就像光芒和影子。
“喂,阿竹……”
尽管知道里面没有人在,迷鹿还是冲里面喊道,“……我好想你……”
空空荡荡的房子。
有绵长又忧伤的回音,一直传到迷鹿的左耳膜……
许竹现在住在s市房价最贵的地方,露天游泳池,娱乐场所都有,那里是跟“花椒镇”不一样的,那里是崭新的,没有悲伤的回忆,只有陌生,与宽阔。
父亲的公司很大,每天都要忙上忙下,对于儿子,他只好用物质来替代,送他最漂亮最昂贵的法拉利的跑车,送他奢侈品,一切可以用金钱买得到的。而母亲,那个温柔美丽,又有气质的女人,对他疼爱得不得了,每天嘘寒问暖,做着满满好吃的等儿子吃,像要弥补那么多来没有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的遗憾。
许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多得的那一块真的可以补上失去的吗?那种感觉,是荒凉的,足以另心更加酸成一团。
而将视线向上移、拉长,漂亮又精致的景观,可以看到一个漂亮的湖,湖中心平静没有起伏。这是有钱也买不了的景区,繁华,宽大。
而对面,再也不是那个爱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笑得像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她说,阿竹,我想你……
情绪像河流一样流淌,但更多的是,连风都吹不起的悲伤。
……
……
白阮非失踪时间过长,乐队正属于“空城”状态,连一向阳光的“”也开始忧愁地说,“elk”是不是打算要解散乐队啊?
迷鹿听到这句话十分不好受,但“”转头又说:“其实,我更担心他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然后被人撕票……”
其实有道理的,因为白阮非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哪儿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像突然,不见了……连公寓也没有他的影子,像废弃的房子,像主人已经搬走了,放弃一切,甚至连同他们……
那么,白阮非究竟去哪儿了?
那个一向无所顾忌、桀骜不驯的少年,一向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他跑到世界哪个角落了,然后躲在那儿在想些什么?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迷鹿想起他其实也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敏感,孩子气,爱钻牛角尖,他笑起来总是那么阳光,随意,像是没有烦恼的一个人,你完全会被他的外表给欺骗,而看不出他也是弱软的一个人,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瓦解灵魂,让悲伤与痛苦侵蚀。
像安眠药,与帕罗西汀,一种治抑郁症的药,副作用多得背不下来,他就是被这种巨大的副作用给侵蚀着。白阮非有严重的抑郁症,这是迷鹿之前不小心看到那张收在柜子里的检验结果才知道的,他说抑郁症有可能是天生的,因为他母亲也有抑郁症。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巨大的,空洞的,连词语都描述不出来的。白阮非说那并非是心情不好,不高兴,而高兴了就会好的病,而是身体,乃至五脏六腑都在悲伤、疼痛,一种虚假的疼痛。
一种无能为力,无可救药的病,痛苦了也不叫一声,只是一个人自我拉扯,自我痛苦,而没有防备的可能,它就那样直直冲了过来,占领自己的心脏,然后用力把自己拽入无尽的黑暗。你几乎不能逃跑,你只能无依无靠地哭泣。
你还是会笑得出来,装得出来,没犯病的时候,你比任何人都要阳光、开朗,甚至没有任何伤心抑郁的可能。
你拿得起,放的下。
而在所有的重重伪装之下,光芒的另一面,你更加糟糕,痛苦,你的眼泪像可以哭到死为止,像停止呼吸就是自由了,舒服了。
你的多巴胺已经在放弃你。
你无能为力。是的,你无能为力,像被整个世界放弃了,只有无尽的黑暗一涌而上,袭击手无寸铁的你。就是这样,并非不知道快乐,而是身体像坏了,得不到快乐,甚至放弃了快乐。
你只有无尽的自责、悲伤,而清醒在深夜里占领你的大脑,你越来越疲倦,却还是大脑一团糟,时不时有悲伤扎进你的皮肉里,于是血液的流动都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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