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歪在榻上细细打量她,脸色不悲不喜,萧宛觉得过了好一会后,太皇太后才又开口:“你怕冷罢?叫她们把冰轮撤了。”
“是。”玉棉忙招呼着那些转动冰轮的宫女们退了下去。
“多谢娘娘关心。其实臣女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不然也不敢抱着病躯来面见您。”萧宛道。
太皇太后这才抬开了眼皮,审视着她,叹了口气,道:“前日你弟弟来了,跪在哀家面前说了一车的话。哀家也没细听,只听得一句,说阿显那孩子果真给你订婚了?”
她心中一惊,果然是问这事。太皇太后在宫中过了这么长的年月,可不是像他人那样好糊弄的。
她面露赧色:“是。”
“怪不得他不敢来见我。”太皇太后面露不豫,叹气道:“你们兄妹二人,在哀家病的这半年,做的荒唐事太多了!”
她眉心一动,难道太皇太后如此神识清明,将她这个隐藏在后的始作俑者也认了出来?
她皱眉道:“姑祖母训诫的是。前些日子阿宛病得昏昏沉沉,只知道哥哥延医问药,却未曾深究为何一时间有如此多大夫来为阿宛诊治。”
“是哀家老糊涂了。倒也不怪你。”太皇太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这燮州太守之子的门楣,真的太低了。”
她小心翼翼站起了身,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软软的身子略微倚了倚,“娘娘,阿宛的婚事,哥哥他确实专断了些,可是阿宛却不怪他。请您想一想,我们没有了父亲,您当时也病着,陛下也已经立了皇后,他还能有何办法呢?”
见太皇太后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顺势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又道:“如今父亲不在了,阿宛一个孤女,除了哥哥还能听谁的呢。”
太皇太后将她最疼爱的孙辈揽入了怀中:“虽是这样说,可是……你们的婚期可定了?”
“定在了明年。虽然陛下不准为父亲服丧,可是我和兄长想着,起码还是过了今年。”她道。
“好孩子,这样很好。”太皇太后想到了侄子那充满阴谋而不明不白的死,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正好这么长的时间,你可以再仔细想一想这门婚事。这段时间贵妃她们一直在帮哀家抄写《华严经》,你若无事,也抄写一卷罢。”
她愣了愣,应承下来,起身行礼告别。
“阿宛等等。”太皇太后低沉的声音忽又响起,“你祖父选的那三个嗣子,都半道折回广陵了?”
她平静道:“听说是的。”
“其实哀家也不赞成萧公的这个决定,这三个嗣子的事情也没有命人深查。不过,萧公已经告诉哀家,年底他要亲自入京,你们还是想想如何应付他罢。”
出了歆寿宫,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贵女,太皇太后她信了么?”楚月扶着她慢慢地走着,低声问道。
“大约信了一半,否则也不会让我抄经了。”她道:“不过比起太皇太后,眼下还有更大的麻烦,祖父要回来了。”
“什么?!”楚月原本压低的声音忍不住惊呼起来。
那个曾经在京都翻云覆雨,生杀予夺,冷酷无情更甚于萧太傅的开国权臣,居然要回京了。
“这春日风光无限,别家小姐都在游园赏花,姐姐却窝在家中抄经,真是无聊。”玉甯在房间中晃来晃去。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她放下笔,将在玉甯干扰下好不容易写好的经文放入和盒子内,这才起身活动筋骨。
自从那日知道了祖父要回京的消息,她近来专心在家抄经养病,安然自得,玉甯频频到访,却不是单纯的探病。从半年前她便知道隋钦有意无意在探查着自己的秘密,从前她只装不知道,可是现在的局面,她却不能再坐视不理。裴晤是隋钦的好友,二人平日多有接触,从他那里反过来探听隋钦,再合适不过了。
“平江侯府上的那位梁姑娘,在贵女病的这些日子,似乎没有再在京城中,裴晤问了看城门的守军,梁姑娘的路引上写着要去秦州。”
“秦州?难道她真的是秦州人?”她忖度着,继续问道,“隋钦呢?”
“平江侯赋闲有大半年了,也不着急,平日闲来无事倒是总爱去昌王府找昌王下棋。”
她皱眉,沉吟不语。
“这件事,和姐姐有关系吗?”玉甯不解,“他近来还拜访了不少太医院的御医,其中有当年为你诊治过的。这才是你应该担心的吧?”
“他再查,那些御医也只会确认当时的我确实是不治,否则就是坐实违逆太皇太后的旨意,故意不救我的罪责,有什么好怕的。”她淡淡道。只是不知道他去昌王府是真的与昌王交好,只是弈棋,还是要去查些什么。
“姐姐,我不明白,这些事萧显哥哥不可以帮你查吗?他现在可是呼风唤雨的家主了呀。”玉甯问道。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我不想让他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地里怀疑着我在装病,他知道了不仅不会帮我,还会说我惹了麻烦。”
“噢。那为何不让我未来的姐夫去操心这些?”
是啊,为何呢?她自信而轻巧地答道:“因为他现在远在甘州,无法帮我。”
她的话声刚落,楚月便奉上纸条。
纸条上的四个字将她方才的借口击得粉碎。“即日到京。”
玉甯在她背后偷偷瞄了两眼,啧声道:“说起来,仿佛自从姐姐装的病有所好转以来,都没在府上见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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