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早到什么程度呢,我去退房时值班的工作人员还在偷懒打瞌睡。
她惺忪着眼给我办好退房手续时已经清醒了大半,微笑着把押金递给我,我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反正到时候还要一并还给裴渡的。
回县城里班车始发的早,我其实大可以坐晚一点的班车回去,可是我害怕,我害怕面对裴渡。
大清早的班车还没有多少人,我靠在车窗上发呆,手指不自觉就扶上唇部,昨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说的是“我不止值一千万?”还是……我不值一千万?
我肯定不值一千万啊!
不对啊,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我竟然没有推开他!我一定是脑子被一千万砸糊了,一定是。
周转几下,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中午了,我老远就看见村外停了好几辆商务车和货车,热热闹闹地人群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气氛不错。
“哎,小庄老师回来了啊。”我一踏进门,村长爷爷就兴高采烈地把我迎进屋,屋里扎了一堆子人,个个都红光满面的样子。
除了村民还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儿八经地坐在椅子上,为首的是……裴渡!
我瞪圆了眼,他眼神似有意无意地才看到我一样,端着茶杯微抿着茶水,唇角的笑意温和有礼,与平日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庄老师啊,多亏了你,我就知道你们读过书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有能耐,你看你这昨天才出去的,今天就给我们村带回了这么多捐款,我、我无以为报啊。”村长爷爷激动地要对我鞠躬,我受宠若惊连忙扶住他,我自己脑子里都一片雾水,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裴渡面前,郑重其事地做介绍:“裴先生,这是我们村里的小庄老师。”
“小庄老师,这是裴先生,是个大善人,给我们村捐了好多东西啊。”
我脑子还在发蒙,面前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庄小姐是吗,我们昨天见过。”
他客气有礼,还真是一副我们才刚刚认识的模样。村长见我没反应,轻轻捣了我一下,我立马条件反射地握住他的手,说:“裴、裴先生,你好。”
他微微一笑,两手相握,我明显感觉到他捏住我的骨节稍稍加了点力后又立马松开。
“裴先生,我们村里没什么好东西,您要不介意就留下来吃顿便饭,我们马上去准备。”
“好,打扰您了。”
我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若无其事地宁远,把他扯到一边就问他:“怎么回事?裴渡怎么会来?”
宁远被我拉得一踉跄,站稳后拍拍被我拽皱的袖子,挑眉道:“人家捐了一千万来看看是否物有所值不是情理之中嘛。”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可是有个很关键的问题是:“他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搞什么慈善义卖啊?”
“有钱,任性啊。”
我:……也是。
裴渡这次捐的不止止是钱,还带来了许多家电,比如电磁炉煤气灶,细致周全到连安装线路的工人都带来了,乒乒乓乓的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就全部焕然一新。
但是,村长爷爷为难地看着我:“小庄老师,这,这些东西我们不会用啊。”他看看外间的宾客,“要不我们给你备菜,你今天先帮忙烧一顿?”
我有说不的权利嘛……
这几年别的没学到,做菜的手艺却是节节攀升,闲着无聊时就跟村子里的大妈学做菜做面点,偶尔还要弄一点小糕点什么的哄哄那些熊孩子。
几个大妈麻利地给我配好菜,我嫌厨房太小省得等会人都拥在这里反而搞得一团乱麻,就让她们先出去休息了。宁远洗了根黄瓜靠在门边上边啃边打趣我:“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贤妻良母的资质。”
我抽空白了他一眼,把葱姜蒜倒入锅煎炒,喝着油兹拉兹拉的声音说:“你没看出来的多了。”
他耸耸肩,顺手把我准备入锅的茄丝递给我,“是啊,就比如你跟裴渡的关系我就是没大看明白。”
锅铲重重地撞击到炒锅上,差点被我用力过猛抄起来摔他一脸菜,我打哈哈:“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市一中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在学校听到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你还想瞒我?
我默了下来,手里不停翻转着锅铲,茄子经过油料一闷,香味立马散了满屋。盛菜装盘,尘埃落定,我淡了声:“我跟裴渡哪里可以有什么关系。”他是裴渡,是薛元的儿子,我还没有忘。
“哦?是吗。”清冷的音质突然从背后响起。
我心口一惊,扭头就见裴渡立在门口,表情阴晴不定,唇边的笑意还在,可是漆黑地眸子里却是万里冰封。
突然就张口结舌了,“你,你怎么过来了,宁远,宁老师呢?”
他没搭理我的问题,一步一步逼过来,唇慢慢抿成一条线,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着一点一点地往后小幅度挪着。
腰已经抵到锅把上,“啪”地一声,是煤气灶开关扭住的声音,他俯下身手臂伸到我身后,声线冷硬:“记得关火。”
我脑子里紧绷的线也随着他的话猛地断裂,他清俊地面容就悬在我的正上方,我抬了视线就能看到他刀削一般地下巴,再往上是微红的唇色,薄唇人薄情人。
他忽然低了头,锁住我的目光,似是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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