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的面容历历在目。
这日他前所未有高效地“视察”了青坪所有瓷商与窑厂,全无消息。沙坤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劝他稍安勿躁。
听出沙坤的言外之意,他诧异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沙坤同样诧异,“他们五个借船避世这馊主意不是你出的么?”
码头果真只剩下两条沙船,远眺青河漠漠,上下皆无帆影,载着他们的那条沙船不知所踪。
他空落落的,无端似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一头牵着遥缈未知之处,一头系着他的心房,一紧一松间,心跳呼应。
何谓一日三秋,严冰深深体会了一番。之前忧心如焚失去理智,冷静下来回想种种,寄虹若独独为避开他,不必带上寄云玲珑伍薇丘成,大费周章地借走小和尚和歪脖一干船员扬帆远航。
或许她在筹备大事,但这是自从那个清晨向她许诺“我帮你”以来,他首次没能参与的大事。原来并不是非他不可,这层认知叫他怅然若失。
煎熬了三天,小和尚毫无预兆地现身在严家。“姐姐们让我带话,明早巳时到山海居去。”
可算听见音信了,严冰怎么能放他走呢。“这几天你们去哪了?她……他们都好吗?在做什么?回来了吗?现在——”
“现在我要去通知旁的人,你问的事么……”小和尚笑嘻嘻晃晃脑袋,“姐姐们说,不可说。”
严冰只得按下焦虑,踌躇地问:“叫你通知我的,是不是……嗯……伍薇?”
小和尚拖长了声音说:“是——”
严冰心里便是一沉。
小和尚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大喘气地接话:“——是二小姐。”说罢扮个鬼脸,哧溜闪出门外。
严冰的唇角一点一点弯了起来。
翌日一扫连日阴霾,风和日丽,白云堆在蓝天上,在山海居前的红花紫荆林里投下淡淡的薄影。林子边缘有片空地,古怪地用白色帷幔围出两丈见方的一块地方,瞧不见里头的情形。
小夏踮起脚尖张望,严冰没心思看热闹,催促着走进山海居,听到有人唤他,循声望去,姚晟、沙坤、大东坐在临窗的桌前向他招手。他环顾四周,店里店外没见着寄虹等人的身影。
“别找了,不在这里。”姚晟说。
严冰落座,花窗正对那处帷幔,他这才多看几眼,“什么名堂?”
沙坤凉飕飕瞟了旁边的小和尚一眼:“除了这小子,没人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小和尚嬉皮笑脸,“等着就是啦,保证大饱眼福。”一溜烟没影了。
几人只好枯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夏忽然“哎”了一声,朝窗外努努嘴,几人往外看去,小和尚领着几名手下站在帷幔旁,一人扯住一角,向里头说了什么,便齐齐一拉,帷幔哗啦啦大旗般随风飘展。
帷幔将离未离时,乐声忽起,叮叮咚咚流出花林,路人惊喜驻足。
帷幔之下,赤黄青紫白五色彩衣曼曼轻舞,五人或坐或卧,各执一样乐器,丘成一袭粉青深衣,端坐扬琴之后,皓腕轻轻一扬,乐声忽止。
端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此时无声胜有声”。正曲尚未演奏,甫一亮相,便赢得满堂彩。
奏乐的人美则美矣,乐器更是画龙点睛之笔。编钟、管钟、磬与埙皆为青瓷,最妙的是扬琴,竟由上百只大小不一的瓷碟依序排列而成,堪称巧夺天工。
严冰等人早已呆若木鸡。
丘成抬手做了一个起势,略一停顿之后,扬琴泠泠奏响,细如春雨。埙声渐起渐高,白兰雨中缓缓绽放,幽香暗袭。雨势转急,密密如织,大珠小珠缀荷衣。一支荷箭陡然盛开,伴雨起舞,磬音明丽,与琴相和。秋风乍起,寒霜瑟瑟,无边落木萧萧下。偏有金菊笑对寒霜,满城尽带黄金甲,管钟堪可扫千军。悄然雪至,大地无声。唯有一枝红梅逾墙静放,独向雪中行。
扬琴低到微不可闻,忽而五音齐鸣,铮然作响。一夜春风来,百花争艳,牡丹独领风骚。天下芳菲,一曲得之。
曲终人未散,陶然不知身处。静默片刻,围观之人方才回神,欢声雷动。
严冰几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出,仿佛被摄了魂魄。对面的他们光芒潋滟,与平日判若两人,那是另一种肆无忌惮的美,毫无防备地撞进每个人心里,定格成永恒。
君应知,花期至,莫等闲。
平心而论,除了丘成与寄云有音律基础,寄虹、玲珑和伍薇短短三天很难练得娴熟,演奏中时有犯错,但此情此景,谁会计较那些小小的疏漏呢。
路人嚷嚷着再来一曲,不肯散去。山海居掌柜瞧准这大好商机,挤进人群给五人团团作礼,“我楼里宽敞清雅,配几位的瓷乐相得益彰,咱们老熟人了,到雅间小酌一杯如何?”
小酌是虚,谈生意是真。伙计众星捧月般护他们入内,严冰等人反倒不得近前,伍薇朝沙坤扬扬下巴,笑得扬眉吐气。曾经要靠他耍无赖才进得来的地方,如今凭自己的实力被奉为座上之宾。
在别人的笑语里,寄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与严冰擦肩而过。
严冰心里颇不是滋味,望着雅间的雕花门扇呆坐了好久,客人来了又去,一桌子全都走光了,他才和小夏默然离去。
小夏也稀奇地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回家后一晚上不言不语。半夜里严冰被低低的饮泣声惊醒,匪夷所思地发现小夏坐在窗下抹眼泪。
“哭什么呢?”他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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