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虹冷笑,“你在说太后的懿旨叫你糟心糟肺吗?”
同样的话,严冰说出来他就冷汗,寄虹说出来他就一脸痞相,“少给我扣高帽!霍记不是深受太后赏识吗,你怎么不把这‘后来居上’的买卖一兜子包了?合着轻轻松松出风头的事就你上,千辛万苦不讨好的事就大家来?当我们垫脚石啊?”
众人望向寄虹的目光就变了味道。
前头各种有理有据的反对质疑她都事先有所准备,这一出人身攻击却是没料到的。她咬了咬牙,正欲反唇相讥,吕坷流里流气地说:“霍寄虹,你现在知道会长的位子烫屁股吧?”一脚踢开椅子,站起身来,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
寄虹感觉像啐在她脸上。
愤懑汹涌,充塞胸腔,几乎无法呼吸。
只因为她是女子,一路行来,责难白眼如影相随,即便行到此处,那些羞辱与不怀好意依然疾风骤雨,摧折心志。
只因为她是女子罢了。
吕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爷走咯,赔本的生意我、不、做!”带头往外走去。
他这一走,便如釜底抽薪,众人纷纷起身。
“谁愿干谁干,反正我不当冤大头。”
“店里还有事,我也先行一步。”……
寄虹顾不得委屈与羞愤,忙忙挽留,可越是劝阻,大家越是坚决,谁都不想被独个落下,不客气地把她推开,急急忙忙往门口去。
吕坷当先走到门边,未及伸手,门却开了,一人长身玉立,挡在门前,“话未尽兴酒未酣,怎地便散席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懒宝少爷如何降服一众刺头与滑头)o…
☆、斗酒降群商
那一袭青衫宛若清风徐来,将寄虹胸中的愤懑与难过轻柔拂去。
越过面面相觑的众人,严冰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中,缓缓浮起一丝笑意,似在无声地说:“交给我。”
他很少这样说,但,凡言出,必践诺。
寄虹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有他在,事半功倍,担忧的是,若施以威压,恐会连累他的声名。
严冰迈步入内,反手掩门,意思自然是谁都不准走。“我自入督陶署,还未同诸位一饮,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便借花献佛,烦诸位赏个薄面吧。”
他脸上带笑,看向吕坷的眼神却冷若冰霜,一步步进前,逼得他一步步后退。不知为何,方才猖狂得意的吕坷一见严冰便萎了,眼看快退到桌边,干咽了口唾沫,说:“我、我才不与你喝酒,这就……咳……走了。”
严冰轻描淡写地说:“请便好了,改日我自会登门拜访吕老爷子。”
凡是人必有克星,吕坷一听“吕老爷子”四个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坐下了。其他人一看带头的被逼回来了,谁都不愿当出头鸟,于是陆续坐回。
严冰向寄虹温柔一笑,紧挨她坐下。扫视一周,很快有了计议。以方掌柜为首的偏向寄虹的几人不需大力拉拢,以吕坷为首的敌对派得放到最后,只要攻破可左可右的袁掌柜一派便可获得大多数的支持。
他看向袁掌柜,“袁——”
袁掌柜立刻先发制人,“严主簿,你若拿官印压我,那我无话可说,但心里决计是不情愿的。”
寄虹暗叹自己道行太浅,怪不得方才压不住说不通,只袁掌柜这一句话便堵住了严冰的游说之言。
严冰神色依旧,不愠不慌,微含笑意,“记得在袁家窑厂你曾说,我以诚相待,你愿结为良友。今日我并非以主簿身份,而是以朋友身份而来。袁兄肯不肯听我这个朋友说几句?”
若是换个场合,袁掌柜当然巴不得与官老爷结交,然而此时牙关一开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只能打个哈哈,给严冰斟酒道:“哎呦,朋友来了酒都没沾唇,是我待客不周啊哈哈哈,来,喝酒喝酒。”
严冰不喜饮酒,但这会有求于人,不能推辞,便举杯道:“是了,我来迟了,理应自罚三杯。”自斟三杯,向众人一敬,酒入喉头,并不浓烈,尚可接受。
袁掌柜向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轮番向严冰敬酒,大有不灌到他躺到桌下不罢休的架势。这帮人常年火里来水里去,带着三分江湖气,灌起酒来生猛如虎,别说严冰一个文人,就是沙坤来了都不一定招架得住。
寄虹知道他不擅饮酒,暗暗着急,见他接连被灌了好些杯,忍不住伸手挡开,“罚也罚够了,适可而止吧。”
几人吵嚷不依。严冰按下她挡在面前的手臂,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缓缓起身,“诸位大多入过督陶署的授业堂,堂上严某为师,堂下亦愿为友。今日有难处相求于诸位,为师为友亦可,为恩为情亦可,恳请施以援手,既是助严冰渡难,亦是助青坪瓷行渡劫。”
他的话声既缓且沉,听来格外诚恳。语毕双袖叠拢,躬身深深一拜,宽袖及膝,良久方起。
然后斟满一杯酒,肃容道:“以酒言谢,略表寸心。”
在满座震惊的目光中,他一饮而尽,再斟,再饮……倾时满溢,饮时见底,毫不作伪,诚意十足。座中十五人,他便满饮了十五杯。鸦雀无声的席上,只闻水酒与青瓷碰撞的脆响,一声声宛若重拳,砸在寄虹心上。
他何等骄傲清高,蒙难入狱都不曾低头,而今竟肯如此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全是为了她。
全都是为了她。
她眼眶发热,心中隐隐作痛,垂了头不敢看他,只怕看一眼便禁不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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