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受到那样的折磨,如果还会感觉到快慰,那就不是人了。但若说是内疚,却也没有。时至今日,两人父子之情早已恩断义绝,有的只是怅然罢了。
书风雅将身边的侍卫都留在了大牢外面,孤身一人与昏迷的襄王处在一室,他一直盯着襄王,直到襄王慢慢苏醒,见到他之后破口大骂,他才换了个姿势,躲开了对面飞来的口水。
“你还有脸来见我!”襄王的气息很微弱,说这些话也没了气势,但那到骨子里的恨,听了还是让人觉得心寒。
书风雅的态度很平和,他淡淡地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我来谢谢你帮我做决定。”
“我帮你做决定?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我还有那个本事帮你做决定么?”襄王略微自嘲地斜睨着他,“你从小到大的决定,看似是我做的,但其实还不都是你一步步设下的陷阱!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相信什么父子之情!”
襄王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忘恩负义,直到他所作所为让书风雅无法忍受之前,书风雅都是真心为他做事的,他能有今天,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书风雅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道:“那日你到宫中找我,回府之后对王妃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你替我做了决定,决定……除掉你。”语毕,书风雅转身离开。
襄王看着书风雅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是晚上,那之后不久,就传来了襄王咬舌自尽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书风雅正站在皇帝的寝宫里。
皇帝躺在床上,轻纱的明黄色帐子挡住了他的面容,但从他的手来看,这应该是个很年轻很有精神的人,而他
的声音也很动听悦耳,他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书风雅道:“离开京城,回江南。”
轻慢的声音从纱帐中传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隐姓埋名一辈子?”
“是。”
“不觉得可惜么?你是个人才,朕可以重用你,封你为……”
“我不需要。”书风雅颔首一笑,“若皇上没有其他事,草民就先告退了,余下的人皇上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只请皇上允许草民将襄王妃一起带走。”
纱帐中的人沉默了一会,道:“你真的不打算继续为朕做事?”
“那不是草民想要的,也不是草民爱的人想要的。”
“大丈夫岂能局限于儿女私情?”
书风雅这下笑得更开心了:“草民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大丈夫,草民只是个小人,真小人。”
纱帐中的人也笑了:“朕更欣赏你了。”
书风雅道:“皇上放心,此番离京之后,草民愿永不进京,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对于能力可能超过自己的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必须毁掉,此乃为帝之道,书风雅自然不会不懂,所以他发下了这个毒誓,也算是给皇帝和自己彼此一个机会,皇帝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沉吟片刻,便准了他的请求。
“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才是。”在书风雅离开的那一刻,纱帐中的人叹惋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书风雅头也不回地离开,从始至终都未曾留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绝不会后悔。
回江南这一天,天气十分舒爽,日光柔软地洒在人身上,叫人莫名安宁,陆映真已快临盆,本想在京城生产,却又思念家人的厉害,所以便由书风雅一路照顾着回江南去生,一起去江南的,还有洛亦卓和襄王妃。
襄王妃看起来比在王府时有精神了不少,虽然眼中还有少许忧郁,但即将抱孙儿的喜悦还是冲淡了她不少的烦恼。
倒是洛亦卓,陆映真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走,他和李霖雪,难道就这么散了么?
“在想什么?”书风雅上了马车,就看到陆映真在盯着马车外的洛亦卓发呆,他递给她一杯温水,体贴地为她披了件衣裳。
“在想你弟弟和李小姐的事。”陆映真结果水杯,喝了一口,担忧道,“他们这算是分开了吗?为什么呢?我一直以为最后他们会在一起。”
书风雅一边剥着莲子,一边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这两个人才会明白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问题,如果问题不解决,勉强在一起,迟早还是会分开,又何必
苦苦纠缠。”
“如此说来,他们真的分开了?”陆映真惋惜不已地叹了口气。
书风雅透过马车窗看向独自一人站在湖边的洛亦卓,轻声道:“那也未必,明天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最主要的是做好今天,心中无憾就好。”
陆映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希望大家都可以圆满。”
“世间的事,哪有真正圆满的,即便是你我,也有不圆满的地方,我们的孩子,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爷爷了。”书风雅吞下一颗莲子,淡淡说道。
“你……”陆映真想说什么,但话到一半却换成了,“莲心未除,不苦么?”
书风雅闻言,笑弯了眉眼,手落在她隆起的小腹智商,柔声道:“有你们在,怎么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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