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作揖似的“拜拜”已经成了当铺内的一景,伙计们几乎是盼着容少珊来打抽丰,因为容少珊一来,身边必定跟着个漂亮的小男孩,小男孩一看见何养健拿钱,就一言不发的拜一拜。众人一致认为这太有意思了,可惜这小男孩脾气古怪,没法逗,即便拿了零食哄他说话,他也还是一言不发。
何养健倒是从来不逗他,不忍心逗,因为看这孩子满眼都是忧伤,是个很苦很寂寞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看不出来,他想也许是那些人没有真正的苦过寂寞过。
这时正是中午,何养健留容少珊和玉恒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玉恒吃了整整一碗饭,对于他的小肚子来讲,这简直有撑坏了他的危险。何养健问他:“你平时在家都玩什么?”他充耳不闻,还是容少珊替他作了回答:“玩什么?也没什么可玩的,我没事就带着他出去走走。”
这时玉恒开了口,声音很低:“有一个咕咕。”
容少珊进行了翻译:“对,有只蝈蝈,养了一个冬天了,叫得特别好。”
何养健暗叹一声,说道:“以后天气暖了,没事的时候,你带他到我这里玩玩也行。铺子后院白天总没人,让他在那儿玩去,总比在屋子里闷着强。”
容少珊当即道谢,然后很不客气的,第二天就带着玉恒又来了。
第170章春光(一)
玉恒渐渐的和何养健熟悉了。
当铺的后院里养了一条小奶狗,玉恒用一块四四方方的破布把小奶狗包裹了,抱婴儿似的抱着。何養健知道小孩子是喜欢小猫小狗的,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喜欢法子。于是他问玉恒:“你怕它冷?”
玉恒喃喃的作了回答,他照例是第一遍聽不懂,第二遍他连听带猜,才把玉恒的意思弄明白了––玉恒在和小狗过家家,小狗是孩子,他是妈妈。
何养健笑了,告诉他:“小狗有妈妈,它妈妈在前頭看大门呢。”
玉恒这回没理他,自己抱着小奶狗躲到一旁去了。
到了晚上,容少珊要带着他回家,他还抱着小奶狗不肯放。何养健索性把小奶狗送给了他。横竖小奶狗还没长牙,總不至于咬他。
回家之后,玉恒就要热水,亲自给小奶狗洗了个澡。小奶狗冻得哆嗦成了一团,玉恒便把它搂到怀里,要抱着它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小奶狗被他闷死了。
他把小奶狗翻来覆去摆弄了半天,见小奶狗软绵绵的始终不动,就重新用布把它包好了,想要找姥爺来看看。哪知今天容少珊有了事情,竟是早早的出了门。玉恒抱着他的“孩子”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末了见大门开着。他就磕磕绊绊的迈过门槛,走出了大约有千山万水的距离,独自去荣兴当铺找到了何养健。
何养健一眼就看出这狗崽子是死透了,将语言斟酌了片刻,他没想出太婉转的说法,只好还是说了实话:“它死了。”
玉恒很吃惊,眼睛睁圆了,小嘴也张开了,仰着圆脑袋向上去看何养健。
何养健让个伙计处理了死狗,正想给这孩子一块糖,让他自己到后院玩去,哪知道玉恒慢慢的垂头蹲下去,两滴眼泪便砸到了地面上。
何养健不会哄孩子。于是手扶膝盖,深深的弯了腰去问他:“你姥爷呢?”
玉恒咧了嘴,无声的抽搭,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蛋往下滚。何养健思索了片刻,又问:“是不是想妈了?”
玉恒抬袖子一抹眼睛,哽咽着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何养健问道:“为什么?”
玉恒哭得面红耳赤:“她要爸爸,不要我了。”
何养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慢慢的往后院溜达,一边走,一边把嘴唇凑到玉恒的耳边说道:“你妈妈没有不要你,你妈妈是死了,你爸爸也死了。知道什么是死吗?”
玉恒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今天知道了。
何养健继续说道:“一个坏女人,杀了你的妈妈和爸爸。知道她是谁吗?”
玉恒泪眼朦胧的摇了摇头。
何养健答道:“以后有机会了,我指给你看。”
然后他扭过脸去看玉恒,发现玉恒的睫毛挑着大泪珠子。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脸上笑了一下,他在心里说道:“我妈也死了,我也哭了好几场,不过我没有你幸运,我只能在牢里哭。”
弯腰放下这位同命相怜的小同志,何养健让小伙计出门,给玉恒买了两只小鸟回来。这两只小鸟蹲在竹笼子里,乍一看和麻雀差不许多,只在脑门上有一抹红。因为除了叽喳乱叫之外再无任何优点,所以很不值钱。这鸟的生命力很强,给点小米就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足够玉恒揉搓的。而玉恒守着鸟笼子坐在后院,眼泪就渐渐的止住了。
容少珊是当天晚上才惊慌失措的找过来的,到了之后见玉恒果然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不是空手来的,送了何养健一只蝈蝈––不是家里那只过了冬的蝈蝈,是他新弄来的,翠绿翠绿的一只大嗓门蝈蝈,住在很精致的蝈蝈笼里。
“明天这玉恒还得麻烦你。”他对何养健说:“我找了个差事,白天怕是不能在家了。”
何养健很诧异,心想你这样的还能找到差事?
而容少珊随即就详细答道:“是我前天在街上溜达,遇见了个朋友。朋友知道我会养鸟,介绍我到个什么官家里当鸟把式去。”
“哦?”何养健来了兴趣:“什么官?”
容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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