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原本因愤怒而紧绷的面容上,立刻绽放出无限的惊喜。
她一下就转头看了过去。
可同在这寒绝顶上站着的其余众人,竟是齐齐地打了一个冷颤,更有甚者两腿一软,竟吓得瘫倒在地,浑身没了骨头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这声音……
他们怎么会听不出来?
在过去的十年里,它由青涩而成熟,由紧张而从容,永远在他们的头顶响起,永远在这寒绝顶的高处响起,永远在那台阶的最顶端响起!
这声音的主人,掌控着他们的生死,主宰着整个妖魔道,也由此影响着整个江湖与天下的大局……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言出,便如生死令下;一语发,则似判官笔落!
他们连敢于直视他的时候都少,是以对他的声音,便越发地深刻。仿佛那声调的起伏和音色的变化,都已经深深熔铸进了他们每一个毛孔,每一寸骨骼……
一旦听闻,便只剩下——
俯首称臣!
曹新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绽开,这一刻已吓得两股战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想要说点什么。
可张开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舌头都在发颤,都在打卷,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啪嗒,啪嗒……”
脚步声很慢。
闲庭信步一样走过来。
可所有人听在耳中,只觉得心跳都为之控制,一下,一下,猛烈地跳动!
姚青最先跪伏下来,躬身一拜:“属下拜见道主,恭迎道主归来!”
她清脆爽利的声音,在这凿开的山腹间回荡,反衬得寒绝顶上一片骇人的死寂。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都是挣扎的。
沈独从外面一步步走过来,虽没看这些人一眼,可对他们此刻那惶恐又惊惧的心绪,却能体会个一清二楚。
无声跪伏的都是他的属下。
地面铺的是他最喜欢的波斯绒毯。
前方台阶上那一方宝座也是他早已经坐惯了的。
所以走在这里,他没有半点的慌张。
这里——
是他的妖魔道。
自姚青身边经过,他只随意地一抬手,示意她可以起身,可目光却没在她身上停留,甚至连方才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曹新都没看。
沈独的目光,只落在前方。
在他款步走进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下的那一道身影便已经转了过来,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他走近。
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看裴无寂。
往日他都是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上,从上方俯视他,或者是看他在自己面前躬身伏首,又或者是喝过了忘忧水,意识模糊间什么都不想记得。
所以竟没察觉,原来他已经这样高了。
比他还稍稍高上那么寸许。
少年气褪尽,台阶下站着的已是沉稳的青年。
眉目间因杀戮而沾染的那几分凶戾之气,很像沈独自己,只是比起来,又更添上几许沉凝晦涩的冷酷。
大多数时候,他是安静的。
像是一头藏身于黑暗中的野兽。
他有着满布伤痕的、j-i,ng壮的身体,内中蕴蓄着猛烈、滚烫的爆发力,可外表却犹如沉默深冷的黑石与古井。
冰冷与炽烈交织。
矛盾。
一如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融汇了悲与喜,像是终于释然,又像是重新坠入了痛苦的深渊,想要挣扎,偏偏甘愿沉溺。
沈独站住了脚步,看着他。
两人间隔着六尺。
裴无寂却朝着他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到了他的面前。
锋锐的长眉舒展开来,一双浓墨似的眸中,却似缀满了星光。
明明没笑,却给人以开怀之感。
他紧抿的唇线缓缓分开,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沈独,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就连那唤他的声音,都带着虚幻的恍惚:“道主……”
“啪!”
嘶哑的声音,甚至都还未来得及说出更多!
沈独近乎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一眼,当着这寒绝顶上所有人的面,直接抬手重重一巴掌摔到他脸上!
猝不及防之下,裴无寂几乎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
姚青愣住了。
曹新也愣住了。
远远近近,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知道裴无寂是沈独的一条狗,可他们从来没见沈独在众人面前让裴无寂没脸过,向来都是私底下教训。
今日……
还是头一次。
而且这时候的裴无寂,几乎已经将整个妖魔道握在了手中,明明寒绝顶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他的,明明看起来沈独才是处境不利的那一个!
可偏偏……
不管是他们,还是裴无寂自己,竟都觉得理所当然。
似乎这妖魔道上,只有沈独,也只能是沈独,有这样嚣张行事的底气,有这般乖张狠厉的本事。
这一掌是用了力的。
裴无寂口中立刻有了血腥味儿,可这时候,他竟然觉得心里面很高兴。
沈独仿佛没看见他的狼狈一般,只淡淡道:“起来。”
裴无寂擦去了唇边的血迹,低垂着眉眼,手掌撑了一下地面,按着下方那柔软的绒毯,才重新直起了身来。
却不是站着。
他跪在了沈独的面前。
沈独问他:“背后对我动刀的那个,是你?”
裴无寂答:“是。”
“啪!”
更重的一巴掌摔了过去!
沈独笑了起来:“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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