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个称呼。点一下,拨出。非常简单。陆攸将手机贴向耳边,从屏幕上感觉到一阵短暂的冰凉。等待被呼叫方接通电话的“嘟——嘟——”声响起,没有设置音乐,就只是这样单调的声音。
陆攸闭了闭眼。他的喉咙口像被什么抵住了,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沉重,从内部震动着胸腔。没让他等待太久,几秒种后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先是一个女声在和更远处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不耐烦的应和声也传到了陆攸这里。背景音里有小孩子咋咋呼呼地尖叫着,“咚咚”地跺着地板跑过。
“喂?”女人的声音接近、变得清晰,看来是把手机拿起来了,“攸攸啊?”
陆攸耳边的杂音消失了。心跳声突然平静了下来——那颗心脏好像从胸腔中直接消失了。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步,沿着书桌和床之间的间隙慢慢地向前走去。他“嗯”了声,停顿一会,才仿佛难以启齿般将声音放得更轻了,“……妈妈?”
“怎么了?怎么想到打电话来……”女人说完这句,不等陆攸回应,突然提高声音改变了说话的对象,“小磊!你又在做什么——不许抢妹妹的玩具!”
随即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陆攸不吭声地听着,眼睛盯住脚下的地板,让拖鞋的边缘蹭着地板接缝的线条一点点地向前。片刻后,女人的声音终于回来了。“不好意思,那两个小兔崽子就是……”她带着歉意顺口这么说道,然后似乎才想起了自己和陆攸的关系,话音一顿,接着就是一阵难言的尴尬沉寂。陆攸喉间梗塞的感觉也消失了,仿佛那麻木感已经从指尖爬上来,越过胸口咽喉,向大脑进发——就像另一种导致假死的毒素。
“……出了什么事吗?”女人问,用想装作自然但不太成功的关心口吻。按照之前间隔一次比一次更长的联系的固定流程,接下来她就该问“是不是钱不够用”了。陆攸在床尾中间停住了脚步。“我……”他低声说,“最近,遇到了一点事……”
“是不是钱不够用了?”女人立刻问。陆攸难得的主动说明情况,看来完全没有对这个流程造成任何影响。陆攸没有回答,女人自顾自地继续下去,“是很麻烦的事情吗?”她这么问了句,也没想要具体回答,跟着又说:“妈妈账户里的零钱刚用掉了,等下先给你打五千块,不够的话再让叔叔转给你,好不好?”
“我不是……”陆攸说,半途又改变了主意,“谢谢妈妈。”他小声说。地板上的线条笔直地延伸出去,他又开始走了,沿着其中一根直线,左右脚轮流地踩上去,身体跟着摇摇晃晃,缓慢向前,“其实不用这么多。”
“多的你就拿着用吧。”女人说。她自己大概没察觉,不过陆攸听出她实际松了口气。比起需要走关系、亲自出面的帮助请求,只是要钱就简单多了。“平时生活费都够用吗?”她又问,“你一个人在外面上学,不能亏待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别瞎省,过好一点。”
固定流程,陆攸心想。他也没办法回应别的什么,只好继续“嗯”,又补充道,“够用的。”
跑动的小孩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女人扭头训斥了一句,又转回来说:“够用就好。”她继续重复叮嘱着陆攸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老生常谈,“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打工地方不要去,万一倒霉出了事呢?你就专心上学,社团和学生会的那些活动倒是要多跟着去见识见识的。要去旅游、或者买什么贵的东西,生活费不够用了,跟妈妈讲就好,啊?”
“……好。”陆攸说。床脚上有一块黑色的斑纹,他每次路过都很容易看成是污渍。现在看来,这块斑纹的形状也有点像一只无神睁开的眼睛。他用脚尖在上面蹭了蹭,自然没能蹭下什么来。
“和宿舍里同学关系还好吗?有没有出什么矛盾?”
“……都挺好的。”陆攸答道,“他们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那妈妈就放心了。记得和老师同学好好相处,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知道……”
陆攸绕到了床的另一边。他踢掉拖鞋,爬上了床,被子软绵绵的,有弹性的床垫在底下托着他的身体。他盘腿坐在床上,把床边那只半人多高的抱抱熊拖起来,抱进怀里,抬起手咬住了自己食指的指节。牙齿从两侧将那一小块骨头抵在中间,没太用力因而不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妈妈就挂了。”女人说。似乎是想最后活跃一下气氛,她故作轻松地说,“在学校里有碰到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吗?我记得以前的邻居……笑笑,那个小姑娘,和你一个大学吧?你要是交了女朋友,记得放假的时候一起带回来让妈妈看看。”
陆攸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牙齿的力道加重,现在他手指上开始感觉到疼了。“我知道了。没有别的事情了。妈妈……”他顿了顿,说,“再见。”
“攸攸再见。”女人像对小孩子那样温柔地说。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陆攸听了一会通话结束的忙音,把手机放了下来,盯着屏幕。他咬着指关节,间断地用上一点力碾压着,皮肤在牙齿和指骨之间移动,底下筋膜有种古怪的脆生生的感觉,像老化后能轻易拉断的橡皮筋。唾液让这一小块地方变得凉凉滑滑,仿佛没有皮、没有r_ou_,也不会流血,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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