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外面的只有她刚刚从超市拎回来的白色塑料袋。那袋子皱皱的,还沾着不知来自何处的黄色的油渍。它的里面应该没有装多少东西,以至于只能摊在那里,扭曲的像是一张苦笑的脸。
那脸上自是有眼睛的,无神地半睁着,望着楼道窗外那映衬在灰蒙蒙的天下的一颗梧桐树以及那摇摆着的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叶子荡漾在飘忽在细雨中的春风里。
快被炎炎夏日赶走的春风骑乘着街对面的一个音像店里传来的歌声一路前行,随着节奏的加剧越来越快,脚下生动的城市也被吹得抽象起来,看得一个个房子像是被拉长了的涂满色彩的长堤,看得一个个人像是被充满了气又被戳破了的漫天乱飞的气球
“九江站到了,九江站到了……”
四路车女售票员的破锣嗓子惊散了浮在空中的各种怨气,滚动起来的车轮碾碎了一地的它们带来的愤怒的荒唐。
朱大中回望着远去的车子,想起自己上一次坐它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太久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太过漫长的平淡的岁月已经磨平了他年轻时曾有过的豪情壮志,无常的世事只留给他斑白的两鬓和再褪不去的额头上的细纹。
此时的朱大中手里紧紧地握着方才老同学留给自己的电话,耳边不断重复地回忆着他的话。
“好好准备一下,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朱大中明白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机会了,对成功的渴望像烈酒一样灼伤了他本应有的睿智,激动的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终于成功了的样子。
终于,终于等到了,朱大中用颤抖不已的右手打开了闲置已久的父母的老房子,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他们说些话了,哪怕这里只剩下了遗像。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本该落满灰尘的那张母亲生前最爱坐的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在开门的那一霎那,迎面窗子直射进来的柔光与那女人的背影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朱大中不可置信地走了过去,无数的话语卡在他的喉咙里,它们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冒出来,却又集体在关口那里胆怯地退了回去。
“朱大中,是你吗?”
身后传来的老邻居的话惊得沉浸在臆想中的朱大中猛地回过头来,也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了春末的第一声蝉鸣,象征着季节不可更改的转换……
“以后你来看我的时候,最好先和我说一下,我不是经常有空的。”
武风平听着女儿的嘱咐,带着尴尬的笑容急急的在西州站下了车。他本该在浔阳站下的,只因自己受不了女儿那不耐烦的神情,敷衍一样的和自己的每一句交谈。
武风平回想很多年前自己每天都会骑着车子送女儿到四路车的车站。哦,就是这里。原来和妻子离婚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久的他几乎忘记了这个自己住了数年的地方。
武风平又想起了许多曾经美好幸福的日子,他的心墙暖暖的,可是又被一波又一波孤独的巨浪冲击着。他漫无目的的环顾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任由着自己跟着人群的走向盲目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中,那里面正有一对男女激烈的争吵着。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大不了大家都去死好了,死在一起也不错啊!”女人满脸泪痕的歇斯底里的喊着。
男人并没有回应女人的话,只留给她一个执着的背影。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绝望了的女人无助的跪在地上,重复着也许在她心里并未当真的誓言。她的重复,只是在说服着她自己。
偏偏在这样一个本该悲哀的时刻,一个用温柔的情歌做手机的铃声响起了。那声音响了很多遍都没有被她听着mp3的主人发现。
在大部分时刻,你的伤心只与你有关,没有人会为你分摊多少。
武风平仿佛想通了什么,他心里那自哀的浪潮也跟着慢慢退了下去。他拨通了前妻的电话。
“喂,是我,我想在离开前最后再跟你和女儿吃顿饭。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我保证。”
那重复着的手机铃声终于停下来了,还有那老是拂乱头发的不知下一刻吹向何处的夏日的晚风。
“我没钱,你们不要来了,来了也没用!”
被挂断电话的另一头的李同霞努力撑出了一个满含希望的笑容给王敏,安慰她说道:“你妈妈会把钱准备好的,放心吧。”
王敏虽然心里明白现实是怎么回事,可也只能顺着老人的话说道:“其实,我不一定非要上绘画班的,真的!”
“你既然喜欢,就一定要学下去。”李同霞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底气些,尽管她不敢直视王敏的眼睛,尽管她早已不自觉的看向窗外那一颗颗一闪而过的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天空的颜色,数着上面为数不多的星星,以至于差点错过了自己该下的车站。
“长乐站到了,长乐站到了……”
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个女学生赶了上来,她被夹引得下面另几个女声大笑起来。
“马晓希,大不了就不要回来了……”
马晓希没有理会那些连自己也听不懂的笑话,她只是从车窗回望那些显得越来越小的影子,一边想着等一下回学校要做的事情,一边把身后被车子驶过的街道幻想成是一根长长的杆子,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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