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纨绔儿子顶替了去,哪里听得进去半点逆耳之言?宝玉也是个秉性偏狭的,既知自己年幼识浅,料得家里的那一众长辈必听不进去他的话,便索性直接灭了劝诫的念头,只在自己心里划了一条线,坚决与贾雨村保持距离罢了。
山不去就我,我自去就山,宝玉的疏远一丝儿也阻止不了贾雨村的热情,特别是今日与往日不同,京城内的各家几乎同时收到了那个消息,纷纷打点了礼物要上门庆贺,独有贾雨村跑得最快,别家送礼的人才出了府门,他已亲自带了一份厚厚的礼物赶进了荣禧堂。世家规矩,哪怕是心底恨不能和对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面上也得摆出和气的笑影来。人都已经到正堂里吃茶去了,宝玉断然不能失了体统,呆在自己屋子里不出去见客的,当下只得苦着脸,慢慢的往荣禧堂蹭。
荣禧堂乃是荣国府的正堂,自然是轩峻壮丽,宝玉老远地里便望见了那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宝玉眼尖,望见那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的字样。
他生生摁住了迈出的脚,抬头瞅了那匾额一会儿,在心底惆怅的呼了口气。
御笔亲题,真龙翰墨,何等的垂眷与荣耀!每回站在这方匾额之下,他浑身上下包括头发丝儿在内,都充斥着难以言说的苦恼感,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稳了稳乱跳的心脏,这才整顿表情走了进去。一进门,便见各家的大人锦锦重重的坐了两大排,一个一个的服色鲜明,被日光一晃,耀目得令人眼花。一见宝玉进来,纷纷起身,一声又一声的“恭喜”摞叠成了高山深海,层峦巨浪刮面而来,宝玉先是被他们那明晃晃的冠服晃得眼花,又被这声浪迎面一逼,险些没当场溜之大吉。幸好有严父贾政在,一看他那玉白的脸极快的绿了一下,立即猜出了这个没出息的小东西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当即沉声斥道:“还不快过来,要让诸位老兄久等,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面子!”
宝玉脖子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顶着诸多目光走进了漩涡中央,向来客们团团一揖,口中略寒暄了几句,便再说不出话来。贾政最见不得他这等样子,在内帏同一群姑嫂丫头们谈笑风生高谈阔论,一叫出来会一会正经的经济朋友,就缩手缩脚唉声嗐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得紧。他毕生仅有三子二女,长女贾元春自不消说,阖家之势运竟有一大半是在靠她支撑,不出色都说不过去;小女贾探春亦是容色出众,伶俐而又有刚劲,可惜到底生成了女儿身,不堪大用。三个儿子里,长子贾珠倒是生得聪明俊秀,明白晓事,偏偏身子不好,早早就病死了,只遗下了寡妇弱子,无依无靠;幼子贾环是妾室所出,举止畏缩不说,偏生心思亦是歹毒,同着赵姨娘暗害兄长不成,被贾母发话扔去了庄子过活,日后稍大一些就分些银两田产着他自行过活,权当是没有这个儿子——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宝玉,与元妃是同父同母所出,相貌生得自然是好,头脑聪明不亚于他已故的大哥贾珠,甚至犹有胜之,可惜就是不务正业,如此无法指望之人,偏他还是贾政如今唯一可以指望的儿子,每每想到这里,贾政便觉得自己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好容易见他前些日子专心为元妃制颂圣文章,贾政的高兴劲儿还没来得及冷却下来,今日一看他这个惫懒的样子,登时只觉一瓢冷水当头泼来,把那热乎劲头给浇了个透心凉,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众宾客今天过来是贺喜的,不是为了看严父教子的,一看贾政的脸色不对,当即出言劝解:“大人何须动气?我等也是刚刚到,席不暇暖的,何来久等之说?”
贾雨村则振声笑道:“莫说是我等并未久等,便是当真久等了也并非什么重大之事。由来才子多风骨,宝二爷可是老圣人金口钦封的‘麒麟儿’,有些异样的性情原是常理。像小侄常来府中走动,二爷性情如何,小侄自是明白,可在座诸位却不知想象出怎样一个桀骜不驯之人,如今一见,居然纯孝明礼,可见世人之见还是谬者居多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贾大人何必对令郎求全责备?令郎的才学,连太上皇都称赞的,有子如此,贾大人理应宽慰啊!”
贾政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出去,就被众人给堵了回来,诧异道:“太上皇称赞小儿?此话怎讲?”
孰料宾客们比他更诧异:“贾大人还未听说吗?”
“你看看……可喜欢么?”筹划数天,黛玉终于备好了给赦生的礼物。她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实在等不及夜间相见,索性寻了处僻静的所在,大着胆子用心音约了赦生过来。反正,以赦生的本事,若是有闲杂人等靠近,他必能感觉到的。
小少女为自己与心爱少年的公然私会之举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找着理由,周围稍有风吹草动都令她胆战心惊,却仍望眼欲穿的等待着。直到赦生终于赶来,才破颜而笑,将礼物呈了出来。
那是几枚石青色的络子,乍一看似乎平平无奇,细看便会觉得那色选得深纯而不失光润,暗纹盘曲得十分玲珑细巧。
“那日看见你这玉上的络子颜色旧了,我才打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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