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算有个好消息了。”黛玉轻声呢喃道。赦生耳朵动了动,故作不经意的眼光一斜,往黛玉的腹部瞟去,不幸被黛玉回神后逮了个正着,登时羞恼起来,恨恨地掐了掐他的耳垂:“才不是一回事,谁跟你说是这样的好消息了!”
赦生悻悻的收回视线。
两人成婚尚不到半年时光,正是水泼不进、风刮不进的燕尔时节,也未必乐意平添一个孩子横叉在两人中间。自然,这也不代表小夫妻并不期待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只是子女的到来与否总是随缘,他们都还年轻,还不到焦急若渴的时候。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柳湘莲家倒是没几个月就传来了喜信,隔年尤三姐便给柳湘莲添了子嗣。大概是前半生二人的缺憾太多,便要大把大把的找补回来。尤三姐并未如她的姐姐一般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分夫人,反而跟着丈夫学剑、学戏学得不亦乐乎。自家妻子能对自己的小众爱好如此捧场,柳湘莲自然也教得乐在其中。待儿子长到三四岁,柳湘莲索性把儿子扔给家中忠心的老仆去带,自己携着尤三姐一起四海行商去了。
往年商队在外休息时,最怕的便是赦生一时兴起吹起口哨,明明调门跑得九曲十八弯,还非要附庸风雅说自己吹的是什么姜夔词,其曲风之古怪离奇,简直是难听到惨绝人寰。无奈他积威甚重,伙计们哪怕有再多不耐也只能做出笑脸来。而今商号的主事换成了柳湘莲,这位大爷一个眼色给尤三姐使过去,夫妻二人便双双开嗓子唱起戏来。他二人性情最是促狭,偏不走那男扮男女扮女的寻常路,反而是柳湘莲反串唱小旦,尤三姐反串唱小生。连行头也不换一身、脸都不勾一下,就这么男饰女、女扮男的唱着,还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没完没了的打着眉眼官司。
柳湘莲:“郎君~”
尤三姐:“娘子~~”
从前只是耳朵的折磨,如今耳朵倒是有了享受,可当这份享受和惨绝人寰的精神摧残叠加而来时,一干大汉们只觉得满心沧桑不说,眼睛也险些闪瞎了。
赦三爷你怎么就去的那么早啊!
小的们情愿少挣一半儿银钱,换阎王爷把赦三爷放回来啊!
单身狗们心底绝望而崩溃的嚎叫声无声的在旷野上一圈圈的荡出去,夜空中星汉灿烂,似乎有一颗格外高远的星辰闪烁了一下。
自然,此为后话。
黄叶替了浓绿,素雪压了枯枝,这年的冬日在一场席卷数省的朔风寒雪里轰轰烈烈的压境。
厚重而华美的金鸾芝草猩猩毡帘被掀起一角,湿润而芬芳的暖气袭来,扑面时已被冬寒冷却为凛凛森寒。饶是黛玉如今身子不弱,也不由打了个寒颤。抱琴亲自为她卸下了斗篷,黛玉轻笑着道了谢,环视一周,不见元瑶身影,便问道:“大姐姐呢?”
抱琴指了指内殿,笑道:“入冬以来,太后放了话,让公主暂停学武,娘娘无事可做,就益发懒怠了。碰上这两天染了嗽疾,更是窝在寝殿里,头也不梳了,妆也不打理了,就连郡君来了都不想出来的——难得郡君过来,不妨自去看看,说不定能劝着娘娘挪动挪动,好歹疏散下筋骨才是正经。”
黛玉听罢,忙举步进了内殿。见元瑶只穿了一身松花色的寝衣,赤着一双雪足立在窗下,望着窗外重重簌簌的雪影,若有所思的情状。长信宫规矩,若非传唤,否则元妃与表妹林氏说私房话时不可有第三人在侧,故而抱琴在上好香茗茶点后即躬身退了出去。
亏得地龙烧得暖和,否则单看这个样子,装病装得还能再敷衍些么?
黛玉失笑,走了近前:“大姐姐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元瑶兀自望着窗外随风变幻的雪影思忖着什么,闻言看也不看她一眼:“宴尔新婚,倒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深锁禁宫举目无亲的大姐姐。”
婚后的大半时候里,黛玉从来都是和赦生待在一块儿,剩下的小半时候,不是去看各家姐妹,便是在去看各家姐妹的路上,这宫里确是来的少了。黛玉自知有错,忙笑着从妆台上拿了梳子,笑盈盈的把元瑶扯到了妆台前坐下,缠着要亲手给元瑶梳头。
许多时日不见,元瑶的一头墨发又滋漫了许多,发缕握于手中,乌色娆娆,几乎如同水烟纱雾。黛玉细细的打理完毕,又择了几枝珠翠为她点在发髻上,凤钗口衔的三串珠络有两颗粘连在了一起,黛玉便用手指轻轻分开,不小心触到了元瑶的额头,引得后者眉心一跳。
“手怎地这么凉?”元瑶问。黛玉在吐纳服气术上已有小成,照理已是气完神足之身,即使天生底子薄,手也不应冰凉到瘆人的地步。
黛玉捂了捂手,莞尔一笑,清若烟水沉碧:“来时贪便宜,手炉的炭没了,也懒得叫人去添。”
“越大脾气反而越像小孩子,这么不顾惜己身,没的教人操心。”元瑶无奈,“还好你的婚事落定,此后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说着高声吩咐了下去,抱琴忙指了人拿了手炉过来,自己亲自捧了来给黛玉暖手,笑着说:“这两年的冬天是一年赛一年的冷了,郡君到底生得单薄,也难怪她小小年纪禁不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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