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久之计,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两、三年的过渡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只有利用这段时间完成课题的收尾工作,将成果作为论文和专著发表出来,他才能在教职市场上获得一点点竞争力。
在学校里从十几岁待到快三十岁的他,其实对“外面”的世界很陌生。虽然喜欢自己的研究课题,但他偶尔也有感到厌倦的时刻,想要浮出水面透一口气。只是,走到如今这一步,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如果自己不做研究,还能做些什么?
他正想得入神,一个篮球滚到了脚边。他下意识地拿过来,漫不经心地拍着。
“喂,唔该,过来啊。”远处球场的男生用粤语冲他喊道。
他们五个人,穿着学院的队服,在阳光下站成一排。“一看就是本科生。”他不由自主地想着,顺手将球传了过去。
他想起自己读本科的时候,院篮球队的队友常常开玩笑说,他们一定要努力打好比赛,因为院里女生少,要是不打进全校总决赛,院里是组不出一支啦啦队来的。
现在别说是啦啦队了,就连当初和他一起打球的人也已经纷纷毕业,各奔东西了。要不是今天鬼使神差一般走来了球场,他都快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摸过篮球了。
球场阳光刺眼,晃得他头晕。即便是一月间,香港也总有这样暖和的日子。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码头边。学校的运动场靠海,沿着码头这条路径直走去,可以看到大海和对岸的青山。
不知不觉,吴晗走到了浅水湾。他望向远处,只见日头西斜,海面上翻涌着金色的光芒。一只海鸥站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幅景象猛然打开了吴晗记忆的阀门。一切都似曾相识,这大海,这红日,还有这好像在嘲笑自己的海鸥。一切都和四年前susie离开他时一模一样。
“吴晗,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susie一边说,一边逃避似的背过身去,面朝大海。
“所以……我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了解对方。”
吴晗低头不语。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相处了两年多,为什么偏偏现在想起了相互了解的问题?
susie这话显然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一个问句。她并没有在征求吴晗的意见。她接着说道:“现在你在香港,我在美国……再在一起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吴晗觉得susie这话说得很奇怪,自己和她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吴晗。”susie转过身来,平静地道:“我们分手吧。这两年,还有这两天,谢谢你。”
susie离开了。那天,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裙,她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湛蓝的天际。只剩下站在原地的吴晗,和旁边“咕咕”乱叫的海鸥。
那天的susie冷静又坚决。让他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并不了解对方。他认识的susie不是这样的,他爱的susie不是这样。
上海、波士顿和香港。他因为求学的缘故兜兜转转了三个城市,但他的日常生活范围不是学校就是实验室,因此他对这些地方都算不上熟悉。他对上海那仅有的一点点了解,也是susie的功劳。
那是2012年的夏天,他和susie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两人都收到了美国同一所大学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书。从大学毕业到研究生院开学之间的那两个月里,他们理直气壮地挥霍着时光。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他们坚信不疑地认为。
他和susie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来,然后他们拎着小超市里买来的冰镇可乐晃悠到图书馆。他在冷气充足的阅览室里打游戏,d看电视剧。图书馆里沉静严肃的氛围丝毫影响不到他们心里的闲适和轻松。
等到傍晚日头缓和的时候,他便跟着susie坐地铁出去闲逛。他最喜欢和susie在上海的旧式里弄里散步——沿着那些弯曲曲的小巷子走进去你才能发现里边儿隐藏着的菜市场、裁缝铺和小面馆。
巷子里的居民傍晚的时候拖着几把竹凳子,坐在屋外用上海话聊天。吴晗是听不懂的,但susie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成为谈话中的一员。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夕阳投下的密密匝匝的树影,笑意盈盈的侧脸。
susie笑起来时眼睛好似弯月,说起上海话来的声音更是软糯。她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弄堂里的阿姨们都爱和她聊天。“我这是在做田野调查,”每次聊完她都会故作正经地说,“这是未来人类学家的职业素养。”
夏天的时光就像阳光下的冰淇淋,再香甜可口都好,转眼间就融化了。他和susie在美国的新生活并不像他们预想的那般顺利。至少吴晗的生活一点儿也不顺利。
刚开学还不到三个月,吴晗的导师就跳槽了。原因很简单——另一所美国大学给了他终身教职的岗位。
导师心情愉快地准备着
喜欢投递失败请大家收藏:(m.23dshu.win),爱上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