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乾清宫和坤宁宫离得那么近。朱翊钧本就不高兴,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当下便怒道:“太医呢?!快快领来!”又心疼郑梦境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地在角落里唉唉叫着,“小梦?小梦,别担心,朕来了。”
郑梦境微微睁开眼,咬着下唇朝朱翊钧一笑,又皱起了眉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朱翊钧秋狝时看到的护崽子的母鹿,心里好不心疼。他撩了下摆,坐上榻边,拉过郑梦境的手,冰凉冰凉的,“小梦,小梦。”
王喜姐拉了脱袍卸环的母亲,与太医一同进来。她望着太医们忙碌的身影,咬着下唇,寻了个角落和母亲一同跪下。
太医们轮番摸了郑梦境的脉,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责任都往永年伯夫人身上推,除煎了副安神汤外,旁的都不敢用药。
朱翊钧年少时,在张居正和冯保的严苛教育下也算是饱览群书。安神汤是寻常药方,他一闻味道便知道,乾清宫里常备这个。眼见着郑梦境疼地满头汗,心里的焦急转为大怒,“德妃受难,皇嗣危急,尔等便拿这等寻常汤药敷衍了事?!”
最为年长的太医赶忙上前分辩道:“陛下息怒,非是臣等有意敷衍,实乃郑娘娘如今身子重,不能轻易服药,恐对腹中皇嗣有害无益。”
朱翊钧不通医理,只得当太医们是尽心治疗,可心里到底怒气无处发泄。他余光瞥到一旁跪着的王喜姐和永年伯夫人,当下沉声道:“永年伯夫人居心叵测,谋害……”
刚服下安神汤的郑梦境拉了拉朱翊钧的袖子,打断了他的话。朱翊钧赶忙将全副心思放在她身上,“小梦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郑梦境摇摇头,开口便是求情,“是奴家自己个儿没站稳,不赖伯夫人。若伯夫人真有罪,也当是出言不逊。”
永年伯夫人恨得牙痒痒,心中暗骂,要你个狐媚子假好心求情,呸!
朱翊钧也颇有不满,“你就是心太善,才被人欺负。此事断不能就这么轻易了了。”
王喜姐闻言,脸上越发苍白,整个人都微微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郑梦境把头往朱翊钧那处探了探,朱翊钧会意地取了丝帕替她擦汗。她轻轻地柔声道:“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且替咱们的皇儿积福才是。”
这话只有他们二人听见,旁人离得远些,都不知郑梦境说了什么。朱翊钧拗不过爱妃,心下一软,叹道:“便依德妃言。”又横了眼永年伯夫人,“总要小惩大诫,永年伯府三月内不得入宫,闭门思过。”
王喜姐拉着不情不愿的母亲连连谢恩。
永年伯夫人一面磕头,心里一面酸涩。自己的女儿竟还抵不过宠妃的微言,可知素日自己瞧不见的时候是何等悲戚。
心下又给郑梦境记上了一笔。
郑梦境服下安神汤,觉得好受些了,便赶忙要求回翊坤宫去。
坤宁宫到底是皇后的居所,她一个妃子在此处长住又算什么呢?
朱翊钧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床上扶下,同怀抱着个易碎琉璃瓶似的对待。他坐在銮驾上还频频回头,看着后面的郑梦境。看郑梦境朝自己不断地报以安慰的笑容,又暗暗咬牙。他原先想着要给永年伯加恩,权当宽慰忧心皇长女的王喜姐。
如今,呵呵。
郑梦境坐在肩舆上,手抚上肚子,低垂着眉眼。前世并没有这桩事,皇长女的确大病过,但事后又好了,只身子不若先前康健。打那之后王皇后就一直与自己不甚和睦,处处防备自己。本还不知是为何,现下却是明白了。
谣言乃有心人推动,这是很明显的事。郑梦境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从何处流出。她不欲与景阳宫相争,没有本钱,也没有必要。与景阳宫抗衡,就意味着要对上李太后。郑梦境自认没有把握让朱翊钧在自己与生母之中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既然事情与坤宁宫相关,那从坤宁宫入手便是了。
只苦了腹中的皇儿。郑梦境感受着腹中的胎动,心里有些苦涩。前世的时候,因她不留心,这个孩子甫生便亡。这是她的第一个皇子,却连看一眼自己都不曾。
虽然自己在跌跤的时候早有准备,先扶了一把桌子,又以双手撑地,没叫肚子碰着,可到底还是受了惊。她之所以疼痛不止,乃是腹中胎儿受此惊吓不住地胎动。
郑梦境双手紧紧握成拳,只要皇儿你平安诞下,为娘一定尽心尽力地抚育你长大成人。
有前世之痛,今生郑梦境再也不想失去自己任何一个孩子了。六个孩子,到最后只余下福王与寿宁两个。
銮驾刚一落地,朱翊钧立即下来往后头去,亲自搀着郑梦境进殿歇着。
看着又湿了一块丝帕,朱翊钧死死皱着眉。到底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叫小梦好受些呢。
郑梦境已是好受许多,方才在回来路上,她脑中已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仅可以替自己保住皇儿,还能叫朱翊钧一尝夙愿的人。
郑梦境拉住朱翊钧的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都是奴家不好,竟叫陛下罔顾政事,心忧奴家。”
朱翊钧心疼地捏紧了她的手,“不妨事。外朝内廷那么多人,难道就整日等着朕件件下旨去处理?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大明朝的官制有所不同,便是没有皇帝督朝,亦能运转。否则嘉靖帝醉心养生,不理政事的时候,大明朝早就垮了。
“陛下岂可这般说。”郑梦境蹙眉,对他的话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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