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之轻皱眉头苦笑道,“你更没有见过,我为了母亲的自缢而心痛难耐、夜不能寐的时候……你不会体会到的,我对于洪家的憎恨,有多么难以释怀……”
她不会明白的,即便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也不能体会。
母亲自缢身亡的那一年,瑶儿还太小太小,小得根本就不能明白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永恒地离别。
……可是他唐慎之却不小了,他能够分明地记住,那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碎的疼痛——
他不能原谅,此生绝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听凭善良的母亲白白死去、看着洪府“洪福齐天”、任凭自己放下这段憎恨!
他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去放下这种深仇大恨!
“……为什么偏偏是他?”唐瑶儿轻蹙柳眉、十分不解地问道,“长兄心中最恨的,难道不该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
是啊,他最恨的必然应该是洪漱心。
是这个女人抢走了他们娘亲的心上人,是这个女人直接间接地逼死了他们的娘亲。
可是也是这个女人,为父亲端茶倒水、为娘亲披麻戴孝、为了追求自己此生挚爱而抛弃了荣华富贵、甚至彻底地切断了与生身父母的血脉亲缘……她还为了他们唐家,生下了一个孩子……
唐慎之的确觉得自己憎恨她、不能原谅她,但是他找不到任何方法,他不晓得自己应该使用什么样的途径和方式来惩罚或者报复这样的女子。
洪漱心为了爱情舍弃了全部,她现在已经是他们唐家的人了。
唐慎之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而自己无论采用任何手段,对于洪漱心而言都是不公平的;无论他怎么做,终究伤害到了,也都会是他们唐家。
所有他找不到其他方法,他只有选择逃避;既然洪漱心和自己必定会是不能相容的人,那么索性,不要见面就罢了。就让这么女人陪伴在父亲身边,而他可以跟他们保持距离。
“长兄身边,其实原本就有许多洪家的人……”唐瑶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他?”
……洪漱心、洪临渊、洪临川……
这些人全是洪家的人、而且也全都围绕在唐慎之的身边,唐瑶儿不能理解,为什么长兄想要报复洪家,却偏偏选择了一个距离自己最为遥远的洪临峰呢?
唐慎之轻轻闭上双眼,七分无奈、三分叹息地,道:“洪……那个女人已经嫁进我们唐家,且早已和洪家斩断血缘,不能再算是洪府中人;临渊自小便跟着我,纵然我再怎么无情无心、没心没肺的不是东西,也断断地不能伤害了她……至于临川,那个孩子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比跟他亲爹亲哥身侧的时间还要长,你让我如何能对一个心思纯净、没有杂念,而且整天黏着我、视我如兄如父的朋友下手?……”
关于这一点,唐慎之也很无可奈何。
原本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少小时候偶然间结识了洪临川,居然就能跟他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这绝对就是一个机缘巧合而已,他无心的。
即便后来洪唐两家出了许多事,洪临川诚恳坦率待他的心思也没有变过。唐慎之虽然云淡风轻、万事万物都看得很开,但是那孩子对他推心置腹、从来未曾辜负过自己,他也必然不能出手伤害。
唐瑶儿听了这话,终于一展愁眉,道:“这才是我认识我的长兄。”
是啊,他是“金鳞才子”唐慎之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不会做出有悖法度、有违良心的事情。
唐慎之却一摆手,道:“瑶儿莫要急着夸我,要知道,你的长兄也是一个凡夫俗子,这样一股子吞不下吐不出的深仇大恨卡在胸腔之中……你可知饶是我再如何看淡世事,也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的……”
“……”唐瑶儿听罢垂首。
是啊,她当然能够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即便自己那时年幼,并未曾亲眼看见母亲是怎么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是在母亲僵硬的身躯被黄土掩埋的那一刻,她却还是出于本能一般掏心掏肺地大声痛哭。
而她的长兄——他是亲眼看到母亲离世之前最后模样的人……不论唐慎之怎么样地看淡世事、洒脱不羁,可是深植于心的这段记忆,恐怕他此生都难以磨平了吧?
唐瑶儿还能记得,有段时间,唐慎之每晚每晚都要被梦魇所扰、不能安眠……
……那段时日,恐怕持续了得有至少三四年……
“洪府上下,除却老幼妇孺、丫鬟仆从,通共只剩下五个男丁,”唐慎之颇有些烦躁着恼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刨掉一个临川,还有一个窝囊废、一株病秧子、一个软骨头……一个比一个的不能看……瑶儿你且告诉我,我要是不将目标锁定在唯一那一个还能看得过眼的洪临峰身上,其余那几个人,哪一个挑出来还能接得住你长兄我一招半式?”
真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上火啊。
“长兄只是想找寻一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怒是么……”唐瑶儿看着唐慎之,心中充满了心疼和不忍。是啊,他还是她的长兄,他还是那个正直善良的人,他依旧挺拔地傲立在天地之间,是昔日那个令世人称叹的“金鳞才子”,他没有移了性情,他还是唐家所有人的骄傲和自豪。
“……也不是啊,”唐慎之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久坐之下有些麻木的双腿双膝,懒散得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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