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一折让唐纳德挣扎着松脱,霍恩疾步走入内区,在最近的办公桌上撕掉一张便签,沉默着记下对方口中的地址。
这段沉默底下,滚涌着悲苦的坚决。
着笔用上过度的劲力,以至于透破纸面。笔尖落下划痕凌乱,如同残损蜿蜒的伤口。
露西死亡与菲恩被捕的消息,临近傍晚朱诺才从检察官口中得知。
当时检察官一声不响坐进后座,双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局促难安。
呼吸声也闷沉振颤,像是卡着一块磁铁,心肺腔体都有共鸣。
“我昨天刚刚说过,我不会再和路德维希联系了。”
朱诺降下车窗,呛烧的烟雾随之散去,“你在配合他工作,所以最好立刻走下我的车。我还要去趟学校,看看有谁知道露西的下落……”
每逢语气停顿的间隙,她都要抓紧吸一口,越抽越急,车载烟灰盒里满是烟头和灰屑。
挡风玻璃中央横悬一块窄长后视镜,检察官就在光整镜面中与她对视。
她从他脸上捕捉到微末的神情,那是模糊不成形的遗憾歉疚,尽管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如同火星熄灭一般闪消了。
检察官将目光移开她询问的双眼:
“露西已经被人找到了。”
朱诺的五指捏紧。
然后松弛。
像是被薄冰封冻,从指尖开始缓缓失温。
“那她怎么没回宿舍?”她问。
问出口的一刹那,她心下了然。
“露西的尸体被人找到了。”
检察官重复一遍,这回附加了个关键字眼。
他说:“这件事被菲尼克斯家压着,暂时还没有媒体报道。”
朱诺从嘴角取下燃尽的烟。
手腕在抖,她注意到了,但是控制不住。
“是么。”至少她能让声音拉得平坦绵长,几乎察觉不出异样。
检察官额头冒汗,发际也泛起潮热。
过于紧张,肩颈的轮廓也伸直了。
他太年轻,初来乍到,恐怕连上庭的经验都没有多少。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敢于再三挑战菲尼克斯。
“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线索,我……只能申请到菲尼克斯家地下室的搜查令。”
磕绊迟滞一下,他终于能够顺畅地说,“法官签署的时候还嘱咐我,一定别让警别碰坏了他们的家具。”
“只有地下室么?”
“只有地下室。”
歇了一歇,检察官又道:“今早警方彻查了地下室。那个地方一切都是崭新的,我们找到喷溅物的痕迹,但样本显示,那不是人血。无论弗莱是在哪里折磨肢解他的受害者,都不会是那间地下室。”
“所以你来找我?”
“所以我来找你。”
一问一答干涩没滋味,像是两段电脑程序在进行机械交流。
夜幕彻底占据天空,路灯齐整点亮,晕黄低垂的光圈一团接着一团,铺陈在道路两侧。
朱诺眼前一晃,强光溶解成虚茫的白雾,数秒后骤然弥散。
她发动了汽车。
“……我恰巧知道一个地方。”
踩下油门,人被惯性向后推,车身则往前疾冲。
她不偏不倚直视前方,口中简略说:“盖——那个弗莱的替罪羊,他母亲曾给他留下一栋房产,在盖入狱之前几个月,被转移到菲尼克斯的慈善基金会名下。我试着去调查过那栋房子,但摸不清它的用途,当初以为是自己多疑。”
她总结道:“如果弗莱近几年不在自家地下室,那极有可能是利用了那套房子。”
检察官听得巨细无遗。
“来不及申请搜查令了,先载我去那里。”
说到这儿,后知后觉地顿住,发现朱诺正在开车。
他转而说:“今天我们突击了他的地下室,想必会让他有所警觉。如果你说的那间房产真的是犯罪现场,弗莱一定会找人去销毁全部证据。”
朱诺手握方向盘,片刻过后问:“不叫上警察么?你一个人去可能会比较麻烦。”
“没有搜查令,不会有谁愿意跟来的。”
检察官尽量削弱语调里的叹息,“况且没人知道警局里到底哪些是菲尼克斯的人。”
路灯澄亮,一簇一簇途径他的眼底。他的双眸很轻浅,能看清瞳膜的纹理。
余光扫视他一眼,朱诺转头摸手机。
“有一个警官肯定不会是菲尼克斯的人。”
她拨通电话:
“唐纳德警探,我——”
“我对你的看法果真没错。”
不待她说完,唐纳德便贸然起声,“你是个杀人凶手,你的小男友也是。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共同的兴趣爱好走到了一起,对吧?”
他话中带有燥郁愤懑的韵节,每一个停顿都急促犹同鼓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朱诺迫切道,“听着,警探,有一件事……”
唐纳德:“下地狱去吧。”
通话被单方面切断。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上屏幕,她腾出一只手,烦闷地擦抚眉骨,“上次通话,他对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敌意。”
铁轨没有火车通行,显得狭长空阔,是一条专为晚风打造的通道。
驶过轨道与枕木,斜前方便是环保宣传馆工地。
“警戒线?”
朱诺侧头瞥去,面色稍变,“难道露西……”
检察官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朱诺调整得很快。
再说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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