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怕么?我倒不在乎。要不要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免得你望出去,空荡荡地,愈觉得这桥走不完,胆子愈小。”鸿渐只有感佩,想女人这怪东西,要体贴起人来,真是无微不至。汗毛孔的折叠里都给她温存到。跟了上桥,这滑滑的桥面随足微沉复起,数不清的藤缝里露出深深在下墨绿色的水,他命令眼睛只注视着孙小姐旗袍的后襟,不敢瞧旁处。幸而这桥也有走完的时候,孙小姐回脸,胜利地微笑,鸿渐跳下桥堍,嚷道:“没进地狱,已经罚走奈何桥了!前面还有这种桥没有?”顾尔谦正待说:“你们出洋的人走不惯中国路的,”李亭用剧台上的低声问他看过《文章游戏》么,里面有篇“扶小娘儿过桥”的八股文,妙得很。辛楣笑说:“孙小姐,是你在前面领着他?还是他在后面照顾你?”鸿渐恍然明白,人家未必看出自己的懦无用,跟在孙小姐后面可以有两种解释,忙抢说:“是孙小姐领我过桥的。”这对孙小姐是老实话,不好辩驳,而旁人听来,只觉得鸿渐在客气。鸿渐的虚荣心支使他把真话来掩饰事实;孙小姐似乎看穿他的用心,只笑笑,不说什么。
天色渐昏,大雨欲来,车夫加劲赶路,说天要变了。天仿佛听见了这句话,半空里轰隆隆一声回答,像天宫的地板上滚着几十面铜鼓。从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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