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挪心不在焉望着门外,花不如与碧之相视一眼,心中似是一明,又道:“当年你们执意离去,一走又是三四年,爷爷和言莫都很担心,一直挂念着你,也不知道你在外过得如何?”
慕挪笑了笑:“过得很好,真的。”
二人心明这六个字的含义,心头挂着的那件事却不知如何开口,总怕揭了伤疤。
当年众人逃离京城后在西南边陲小镇汇合,不久后京城便来人恳求燕南风以真世子的身份回京重镇朝野,而那时的燕南风因百里方射出的那一箭伤势渐重,便婉拒了回京的请求,当夜回书,让言莫接下吴国君王的位置。
只有他们明白为什么他最终放弃这次机会,因为对于那个高不可攀的皇位,他有的不是权势之心,只是一份不甘,在天下人都明白他是真的世子时,他便不负心中对于亲母及养母的恩情。
在言大将军言莫及言家将一同返京的前一天,燕南风、百里扶桑与慕挪一同趁夜离开了,只留下只言片语,要带燕南风去邻国疗伤。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花不如这几年一直在四处寻找他们,但始终毫信,上面画了一只乘风春燕,落款唯有一个字:终。
众人这才明白燕南风终是不治而去,言家众人哀伤而泣,言莫更是命举国上下三月冷食,不得生火。
花不如与碧之却不肯放弃,顺着送信人的消息一路倒查,半年后终于在这座小镇集市上找到慕挪,她一如从前,风雅有致嬉笑有度,却是一个人。
三人对坐喝了一口茶,碧之沉不住气,终于问:“公子他……”
慕挪手下一顿,捏起桌上一块糕点,含了一口,似是不明白:“恩?”
碧之的眼泪滚出来,“……葬在哪里?”
慕挪讷讷看着她满面的眼泪,糕点从指间滚落,一路滚出门去,撞向一人的鞋尖,那人弯腰拾起,在手中丢的一上一下。
“谁在咒我死?”
三人扭头一望,透过那扇门,似又见当年楼台小筑中的良人,他一笑,眼底朱砂痣微微一动,似风华席面,又回到当年月下箫声中。
碧之哇一声扑上去,哭得东倒西歪,花不如双眼婆娑,不住擦了擦脸,不可思议的问:“书信上不说说……”
燕南风一手抱起碧之,一手接过书信,看也不看压在手边,“说什么?这是张无用的废纸,取信的人取错了,等我们追出去已经晚了,又给你们寄了一封,大概下月才到京城。”
“那百里公子呢?”
门外传来轻轻一声咳,半厥门后是百里扶桑的笑:“听你们哭得这么动容,实在不好打断。”
五人这才哈哈大笑,心中郁结一散而空。
茶毕,花不如提议去看见三人住处,辗转穿过集市,过了一道桥,到了一处旷野中,野地中一望无际,唯有路边一栋红房,门前几颗大树,连篱笆也没有。
花不如钻入屋中一望,两间主屋,四壁雪白,正门高处挂着一把琵琶,一副红漆桌椅,几个青花瓷坛,一半是花一半是鱼,里屋一副垂帐,一张大竹床,除此外别无一物。
她将斟水的慕挪拉到一旁,“就一张床?三个人睡在一处?”
慕挪淡淡一笑:“不是睡在一处,是共度余生。”
花不如有些讶异,可再度望向她,却似乎都明白了。
碧之探头插话:“你可比言莫幸福,言莫现在除了个皇后,什么也没有。”
花不如上前领着碧之衣领,二人又斗气嘴,慕挪扭头望向燕南风与百里扶桑,又笑了笑。
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马鸣,众人出门看去,正见沿河古道上走来马队,凝神一望,为首那位圆脸的憨厚青年正是言莫,花不如拔步迎上去一把将他拽下马背,引来众人一阵窃窃的笑。
“你老实说,是不是跟踪我?”
言莫脸一红,辩解起来:“不是跟踪,是催你回宫,爷爷说早些回去生个……”话未出口,就被花不如捂住嘴,小声教训:“不害臊,回宫再说。”
言莫抬头一望,看见屋中燕南风与百里扶桑,又是一阵激动,拔步上前,三人又是好一阵唏嘘。
“爷爷身体硬朗,再战个十年都没问题,只是心中挂念你,天下纵然是大,但总有走完的路,回去了人心也安了。”
燕南风扭头问百里扶桑:“你怎么看?”
百里扶桑扭头问慕挪:“你看呢?”
慕挪:“明明说好过几日去看大漠,不准骗我。”
言莫叹了口气,心道是白来了。
燕南风安慰道:“这几年我与扶桑身体恢复的不错,又有小池照顾,让爷爷不必担心,再来我们三人也并非不回京城,只是想这些年四处去看看,等到有一日累了自然会回去。”
众人于小镇客栈畅饮几日,聊到醉生梦死,只是过去种种不再提起。
唯独在离别时,慕挪突然将花不如拉入屋中,从木箱中取出一个布包交给花不如,花不如展开一望,是一块灵牌,慕连侯的。
“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谁知越是带着越是记得,不如你帮我带回京城浮法寺,将它供养在寺中,每年替我上一炷香。”
花不如万般感慨道:“若是当年你知道他只是卸掉百里公子一支胳膊并未杀他,或是知道其实他也是被百里方所逼,你还会不会送他那一程?”
慕挪没有回答,只是举头望着远方,轻轻一笑:“我与他约好了,要好好过这半生,待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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