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也能怪他?我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燕纪来的声音在母亲暴风雨般的骂声中小了下来,他可怜兮兮地说:“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叶琬垂着眼,咬紧嘴唇,对他的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燕纪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卢香与又回来了。
她脸色难看,对着叶琬有几分尴尬,然而她还是挤出笑容,说:“琬儿,之前我怕你多想,所以没立即告诉你实情。你舅爹为了这事,这两天寝食难安。你……你别太怪他。”
叶琬缓缓抬眼。出乎卢香与和燕纪来的意料,她并没显示出多大的恼怒,反而像刚打磨好的镜子一样平滑。她有些吃力地说:“珏儿已经死了,怪再多的人,她也不会活过来。太太,你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卢香与心里松了口气,重新鼓舞起来。她见叶琬睡眼惺忪,便不打扰她,让她好生休养,自己带着燕纪来走了。燕纪来走到门口还回头看看她,很放不下。
他们刚走,叶琬房间的后门“咯吱”一响,闪进来一个人。
叶琬见是燕兆青,嘴巴一歪,五官扭曲,顿时哭了起来。
燕兆青从二楼下来,原要由后门进来看她,正好听到卢香与母子在里面,就没进。他站在门口听了半天,心里愤懑,等他们走了,他才进来,正要质问叶琬,却不想一见面,她就哭。
燕兆青连忙走到叶琬床前,皱着眉头,不知该怎样安慰。叶琬伸胳膊勾住他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大哭,将这几日郁积的伤痛和绝望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哭完,她痛快许多。
燕兆青摸了块帕子给她,让她醒了醒眼泪鼻涕。他低声说:“你真就这么算了?”
叶琬“呸”了一声:“你都听见了吧?她这样欺负我,我实在不能忍了。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些年,为了我自己,更为了珏儿,我已经忍受太多。但从今天起,我会让那个女人知道:我不是她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
燕兆青微皱眉头:“你要向爸爸告状?那你刚才……”他忽然明白过来:叶琬之所以对卢香与说既往不咎,是报复她先前骗取她信任。她一报还一报,也要先赢得她信赖,再当胸一击。
燕兆青不由得苦笑:“那女人护短。她是这家女主人,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孩子。和她作对,你确定你可以?”
叶琬咬牙切齿:“我才不怕她。”然而从她眉宇间,燕兆青看出她还是有些怕的。
他正要说出自己的看法,觉得现在即使赶走卢肇,对他也没有多大损害,只是惹怒卢香与,多竖两个敌人;倒不如让他住着,待抓到他致命之处,再行告发,彻底除去这个眼中钉。但这时,外面响起一大片脚步声,向这里逼近。叶琬侧耳倾听,略微惊惶,她忙推燕兆青:“燕伯伯已经回来了?你快出去。”燕兆青知道她怕卢香与看到他后怀疑是他怂恿她改变主意,所以要他躲避。
他转身,去拿了把椅子放在叶琬床边,往上一坐,笑嘻嘻地翘脚看着叶琬。
叶琬瞪了他一眼,赶紧缩回被窝。紧接着,大门一开,燕翅宝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燕翅宝穿着对襟灰色地褂子,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回纹背心,戴了顶瓜皮帽。他刚到家,正好碰到镜湖医院的谭医生上门打针。他衣服也没换,就和他一块儿来看叶琬。卢香与、鹿萦红等人也只好陪着他过来。
他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就见他一路低着头,认真聆听谭医生对病人情况的分析,不时提几个问题。
他进屋看到燕兆青,愣了一愣。燕兆青站起来,叫了他声“爸爸”。燕翅宝难得没有对他横眉怒目,他点了点头,说:“来看你妹妹。”就在卢香与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他同样没觉得有何不适。
谭医生拉出叶琬的手臂,给她打了退烧针,又嘱咐了几句话,然后对燕翅宝说:“这是最后一针。接下来几天,吃我配的药,加上饮食调理就好。”
燕翅宝谢过他,然后让燕平甫送他出去。
鹿萦红站在燕翅宝背后,对叶琬嘘寒问暖,热络非凡。卢香与偶尔插一、两句话,更显关心。叶琬不断点头,似是对众人的关怀应接不暇。
燕翅宝静静看着她:虽因发着烧,脸色红润,但着实瘦了一圈,眼眶也凹陷下去。她眼圈还有些红,似乎刚哭过。他忽然开口说:“琬儿,我把你们姐妹接来,原是要代叶兄弟尽父亲之责,想不到珏儿发生了这种意外,我实在难逃其咎。琬儿,燕伯伯在这里向你赔不是,望你原谅我。”说着,他站起来,向叶琬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
众人都知燕翅宝爱面子,见他如此,不由得暗惊。叶琬也吃了一惊。她看看一旁卢香与,她十分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叶琬暗中冷笑了一下。她撑起自己,对燕翅宝说:“燕伯伯,你待我们是真好,可惜我们都福薄,只能享受你几年恩惠。”
燕翅宝脸色一变:“这话怎么说?”
叶琬迎着他的目光,说:“珏儿死了,我也不敢再住下去。等我病好了,就收拾东西去孤儿院。”她不等燕翅宝再次发话,突然一指人群中的响铃和朴秀姑,将她们适才在隔壁说的关于叶珏和卢肇的话一字不漏复述了,她垂泪说,“燕伯伯,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你对我们的好,我铭记在心,但我和卢肇没法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所以请你让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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