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假一事。董肖佚自除夕那阵病倒后,也是足足养了一个月,这才重新回了朝堂。她见沈英有些心不在焉,便猜到了一二。
沈英看着她也觉得奇怪,因先前孟景春说董肖佚有远离京城的打算,而现下看着,她却是一点要走的苗头也没有。
董肖佚做事依旧尽职尽责,一点也不马虎。六部衙门暗中给了她一个“铁面中宫”的外号,说她太凶太苛刻。董肖佚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懒得理。
这日下朝,沈英走在前头,董肖佚忽喊住他,匆匆走过去,随口问道:“你最近这样子,是想要告假么?”
一旦沈英告假,政事堂诸事便悉数落到董肖佚身上了。董肖佚提前问一句,无可厚非。
沈英也不打算瞒她,便据实说了。董肖佚末了也只是说:“趁早回去罢,要告假得尽快。”
沈英未揣透她的意思,却也很是速度地告了假,时隔几日获准后,便回府收拾行李了。
孟景春其实一早便准备得差不多,对于远行她倒无所谓,只是有些担心阿树会吃不消这漫长归途。行车不比在家中安静,小孩子睡不好会哭闹也很是寻常。
沈英对此有些歉疚,孟景春却说不要紧,她有信心能搞定这个小家伙。
临行前,沈时苓前来送他们。她现下已将生意做到了京城,故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她只道:“帮我带声好,让老头子别操心家里的生意,我都打点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英说知道了,便让孟景春先上车。孟景春却说道:“我有话要与长姐说,你先上去罢,我马上来。”
沈英不知道她们两个有什么话好讲,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问,便只好先上了马车。
孟景春确认他已上了车且没有偷看,这才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罐来迅速塞到沈时苓手里。
沈时苓被她这神神秘秘的动作搞得一愣。
孟景春却凑过去小声道:“我已按照方子制成小蜜丸了,每日温水送服即可。我问过张太医,这丸药就算起不到效用,也是极温养的,故而长姐可以试试。”
沈时苓一时哑然,先前不过是与她提过一次这丸药,这会儿她将离京,竟当真提前做了出来给自己。
她收了那瓷罐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也只道了一声:“费心了。”
孟景春淡笑笑:“长姐保重。”她说完便转身上了车,又撩开车窗帘子,朝门口站着的沈时苓挥了挥手。
她上车后沈英递了本书给她,随口问了一句:“方才说什么了?”
“说相爷坏话。”孟景春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道:“你抱会儿阿树罢,车子颠得厉害,他这么睡小心滚下来。”
沈英便默默转过身去将小家伙从榻上抱起来,阿树似是觉着这臂弯靠着比母亲的还要舒服,便又将脑袋往里头埋了埋,继续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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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马车出城没过几日,董肖忽然就辞了官。
据闻她只是通过门下省往上递了折子,本人并没有露面,也再未去上朝,众人便揣测董肖佚恐怕是回去安心做她的中宫娘娘了。
然而宫里却丝毫找不到董肖佚的影子。
外人自然不知,董肖佚已是带着子江走了。她最初的打算是自己出去一阵子,将子江留在宫中,因是怕子江孤单,故而生出了让阿树进宫陪一陪子江的想法,但那日她明显察觉到了孟景春的不乐意,便就此打消了这念头,索性带着子江一块儿走了。
以她的财力,养大一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教导其成才,也并非很困难。
离宫那日她连行李也未收拾,依旧是抱着子江出了门,说是往政事堂去,宫中便未有人疑心。
她走前留了书信给他,言简意赅,也不过是说不必特意遣人找,人在世间飘着,有缘总会再见。
董肖佚离宫那日,天气渐暖,杨柳抽芽,万物复苏,是十足的好兆头。她不似孟景春,懂得享受岁月之安乐;也不似沈时苓,爱财如命一心只求做大生意,并不会被夫家所累。她要走的那条路,在少年时期便已经画好了方向,人至而立,短暂的疲惫中她妄图与所爱之人厮守,试图妥协,却发现自己的心还在少年时的那条路上。
一场大病结束,才想透其中干系。曾经以为耗得太累了,索性顺水推舟安于现状,兴许可以达到自己所求,却没有料到,以她现下这般状态,看着什么都有,其实诸事不顺,也拖累了旁人。
多少年来身上一直负有重担,如今终于全部卸下,轻松地舒了口气。
子江窝在她怀里笑,依依呀呀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董肖佚空了一只手,神色平淡地轻轻挑起马车帘子,透过车窗回头看了一眼,京城城门已在视线中渐渐远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她留给他的信中,末了还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少年时你放豪言说将来要带我一道去看看这天下河山,然现下你身居高位,天下河山却只能放在心中,想去亲历也不再是易事,我带上子江,且代你去看一看。
她知道他的性子,看到这里他定然会拍下信纸,说一些自暴自弃的幼稚话。
董肖佚猜得没错,她走后第二天,皇帝瞧见那封信,一字不落看到最后,将信纸压在腕下,略有些孩子气地自言自语道:“你去好了,若回来时发现我已经死了,你将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也好画下来也罢,烧给我。”
☆、【九零】十室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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