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赢牧诗再也没料到,一向温柔俊雅、举止脱俗的南离突然露出了霸道锋锐的一面。她曾经以他的姐姐和保护者、仰慕者自居,不好在一开始就认怂。局势便一直按照南离预想中发展,凡他敢做的事,她必须也敢做。
最后南离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两个小小的黑色陶罐来。“这里是阿桑亲手所酿的两罐酒。没有毒的。你敢喝吗?”他问。
赢牧诗皱起眉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把那种深褐色的酸涩浑浊的液体称之为酒。时下民众常识匮乏,误食毒花毒草而惨死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南离已经将其中的一罐液体喝了下去,姿态闲雅优美。
赢牧诗盯着剩下的那罐液体发呆。直到南离又将剩下的液体饮了一半,她还是不敢喝。
她想,南离自幼跟随若苍,尝遍百草,说不定已是百毒不侵。她却没这等好运。就算她不当这个大祭司,她依旧是稷下川受人敬佩的年轻一代,无数人仰慕她,无数人追随她。如果她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是一念之差,我没有喝那罐酒。”赢牧诗说,“我对他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何必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如,我来辅佐他?故而我就成了他的副手。”
“你被他骗了。那不是酒,那是醋。虽然又苦又涩,但是没有毒。”阿桑有些惋惜地说道。
“是呢?不过也没什么。”赢牧诗微微一愣,继而微笑道。
赢牧诗到底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南离逼她喝那罐东西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怀孕了。孩子却不是她未婚夫孟成的,故而不好大肆张扬。但身为母亲,为了护住腹中的孩子,她本能地愿意付出许多牺牲,做出一些让步,包括大祭司的位置。
现在当时的那个孩子,已经出生了。虽然只是个男孩子,但是赢牧诗却已经决定,等到和孟成结婚后,就将孩子的父亲娶进门来,当侧夫。毕竟,和孟成联姻,是出于政治因素,孟成的长相太粗犷,赢牧诗眼界颇高,平日很少睡他。
“阿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赢牧诗道,“南离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为了取悦你,大肆精简祭宫制度,所有人都恨透你了,你以为我很乐意跟你说话吗?你知道不知道南离为了在改革的同时,坐稳大祭司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多少?若非他想嫁你,祭宫难道会乐意做成这门亲事?”
阿桑对于赢牧诗的话全然不做表态。她突然俯身,摸了摸路旁麦田里,被积雪覆盖下的麦苗。
“又要下雪了呀。”她喃喃自语道,“冻死那些害虫,来年该会有一个好收成吧。”
赢牧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愣了很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南离这样的,居然也收拢你不住。但我必须告诉你,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必须娶他。这不是为了南离和祭宫,而是为了你。我听说过你的天赋,你这样的人,天生该是有一番成就的,难道你竟心甘情愿一辈子被荷露压得死死的吗?”
阿桑突然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一脸漠然。
赢牧诗看了看她,笑了:“不,阿桑,你是个聪明人,你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母亲是姜姓四寨首领,她年纪大了,早晚将退隐。以眼下姜寨的局势来看,接替她的人选,不是你,就是你的姐姐荷露。你姐姐荷露自幼在你母亲身边长大,姜姬大人一向溺爱她,她夫君青叶是祭司,她又刚刚生了女儿可为女嗣。她惟一的缺点,是不学无术,名声不好。可你呢?我承认你的天赋,可你身上流淌着谋逆者的血,由谋逆者抚养长大,姜姬大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太喜欢你。你没有女嗣,没有夫君,倘若你敢抛弃大祭司,在稷下川立即会变得声名狼藉。”
“我没有要抛弃他的意思。”阿桑心情复杂地说道。很多事情,她一直都很明白,只是不愿去想。一旦想多了,一些原本很纯粹的事情就变得功利起来。
“那就赶快娶他,越早越好。就算你心中另有他人,将来纳做侧夫便是。我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赢牧诗道,“我不是为了南离,是为了你,为了姜姓四寨的百姓。荷露是个什么货色,你我都很清楚。她凭什么成为姜寨首领?”
林泽前来探望的时候,向着南离欲言又止。等到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才悄悄进言:“大祭司所想者,无非天长地久,两心如一。与其结婚,倒不如以昊天神的名义,将她收为女奴,带回祭宫,不叫她再见别的男子。”
南离一惊:“你这般说,可曾问过那位的意思?”
林泽躬身低头:“那位大人虽然于我有恩,但属下效忠的人,却是大祭司。女人都是这般忘恩负义,对她们狠些,她们也就乖了。”
他又微微屈身向前,语意恳切:“属下一片诚心,皆是为大祭司着想。祭宫之中锦衣玉食,岂不比困顿于此要自在?”
南离心意微动,不由得抬头向门外望去。
雪霁初晴,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更远处,阿桑和姜寨的几个副首领一起蹲在雪地上,大声讨论着农耕之事。阿桑手里拿着一块石子,就着雪地写写画画,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这便是他钟爱的女人。她自由自在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时候。
“闭嘴。这句话你就当你从未说过。”南离冷声说道。
但是到了夜里,阿桑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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