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话了好吗?”司马睿咬着牙闭起眼睛,神色极为痛苦,不多时猛地睁开了眼,似有悲情又似有决绝,也换上一副威胁的语气:“要不要害他,全看你如何做!”
霏霜的呼吸变得急促,头皮愈加发麻。
司马睿语速飞快地交待道:“他如果还是那个与我齐心北伐的卫玠,我定然不可能害他性命。我之所以要杀你,就是怕你破坏我们的北伐大计!”
霏霜蠕动了嘴唇,想说些什么,司马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交待道:“你这半条命就是留在与他交待后事时候用的。你听仔细了,你需与他说,是狼族人半路袭击了你。若让我的人听到你说了别的什么,我保准让他当场万箭穿心而死!你听清楚了没!”
眼前的这个人当真不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子衿。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只是活在自己对他美好的想象中罢了。他眼角的泪水,他口中的胁迫,他死死地按着自己伤口的被鲜血染得红透的手掌,他另一只不断吩咐随从布置现场的不粘血的手……他究竟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一切都已不可猜度。
终于他抱着自己轻飘飘的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迈动脚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贴紧他的胸膛,那里本该有几分温度,可如今她也全然感觉不到了。
世界慢慢失去它的声音,又失掉它的色彩,林子里只是黑白一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死尸,那都是她钟家的人,连同几里开外只是负责回报消息的都被司马睿一网打尽。
她也被缓缓地放到某具尸体的顶上,似乎这样能让她背上不被硌得发疼。旁的人在催促司马睿:“王爷,卫公子快到了,咱们快走!”
干得发皱的嘴唇上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竟与司马睿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依旧充满了不明其意的泪水,一路落到她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可同时他的手又指了指后头的树林,仿佛是在示意那里已然埋伏好了大量弓箭手。
她的心在痛,痛得盖过了腹间伤口处的痛。司马睿骑着马的背影逐渐远去,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待死亡的来临。很快地耳畔的马蹄声越发响彻,卫玠真的到了么?
她的视线已然被泪水模糊,看不清那个几乎摔下马来的人是谁,看不清那个抱起她来奔出好远的人是谁,也看不清那个发了疯似地在他耳边嘶吼的人是谁,更不知他冲着她吼了什么。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胸膛是温暖着的,不像司马睿的那般一直寒到她的骨里。
“是狼族的人……害了我。”她用尽全力在他耳畔说道,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至少她自己就没有听清,她再也不可能听得清了。
一切都堕入沉寂。
钟府挂上了白幡,卫府挂上了白幡,连带着琅琊王府也一并挂上了白幡。
卫玠一言不发地跪坐在霏霜的棺椁前,那上头平摊着八阵图纸的全貌。
他已经这般跪坐了三天,谁也不敢来打扰他,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缅怀棺中的爱妻,还是在竭力破解这幅传世的图纸。建邺城内三军待命,只等这卫府里的好消息传出来,便要北上讨贼。
王羲之时不时来看看卫玠的进展,有几分忧心地与司马睿道:“也不知卫玠能不能破掉这图纸。”
司马睿只是直直盯着霏霜的棺椁,丝毫不搭理他的发问。
王羲之只好自言自语:“应该没问题的。他既受了老前辈的指点,霜姐姐的死也给他带了些波折……”
司马睿低沉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开了口:“你说够了。”
王羲之只好低下头,不再敢说话。
那边卫玠的身子颤悠悠地站起,王羲之可算看见一丝希望,忙上去扶他,其实是想瞧瞧破解的成果。只见那幅山河锦绣的八阵图上已被卫玠用笔墨勾连出来一个大大“無”。
王羲之眼前一亮:“这个字,这个字……”可他却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無”,没有什么玄妙的阵法隐藏其中。
他忙捅捅卫玠:“表弟,你快说说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卫玠摇着头,目中无神:“就是这个字,就是这个字而已。”
“什么叫就是这个字。阵法呢,阵法呢?”若不是还顾忌着此地是灵堂,王羲之几乎要揪着他的衣领发问了。
卫玠什么也不说,木木然地往外走去,与前几日红着眼信誓旦旦地要与霏霜报仇的模样迥然不同。王羲之还跟在他后面叫道:“你别走啊,霜姐姐还等你为她报仇呢,你说得清楚些啊!”
他叫不回卫玠,倒听得司马睿同样失魂落魄的声音:“原来……真的……只是无……”待他回头看时,那个从来威严冷峻的琅琊王竟伏在棺椁前抚面落泪。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竟将那幅珍贵的图纸撕成了碎片,散成漫天飞絮飘然落下。
阵法、北伐、宏图大业,一切都已化为乌有。
空旷的石头城中,卫玠腰间银铃随着蹒跚脚步叮当作响。
他要破解八阵图推动北伐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人们都想从他身上得知自己和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于是很快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攒动的人头将他的去路拦住。
“卫公子破了图纸没有?卫公子破了图纸没有?”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直接被人群簇拥着,上一次似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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