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蝶选了前者,丫鬟便忙着去张罗洗澡水。
宁蝶环视一圈,这间屋子在前世一直是空着,她那偏心的父亲觉得自己家里庶出的女儿没有一个能上台面,唯恐影响在隔壁住的宁筝,宁可将房间空出来。
这里和她曾经住过的萧瑟院子,简直不似同在宁府。
她想得有点出神,门边出现一个人都未察觉,直到那人等的不耐烦,嗤笑地开口:“你就是我新多出来的一个妹妹?”
宁蝶回转身,一袭西式紫色洋裙的宁筝,穿着一双尖头绿色鳄鱼皮高跟皮鞋,仰着头,双手互搭在胳膊上,视线来来回回将她巡视一遍,“我还以为霍丞眼光能有多好,除去你还能看的一张脸,全身上下,和那些旧时代女人有什么两样!”
宁蝶面色如常,对宁筝从西洋留学回来后眼高于顶的毛病,她曾经最是了解。
“啧啧,”宁筝围着她走了一圈,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我听说你在西南做戏子,你妈……哦,不对,是该说声十姨太,姨太一个人养你生活很辛苦吧,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要出去抛头露面……”
前世嫁给霍丞不久,宁筝总会特意寻到自己面前冷言嘲讽,那时她尚不懂得其中缘由,只知圣贤书上告诫过,兄弟姐妹要亲近,要友爱,她一次一次地有耐心地听着,羡慕宁筝是见过识面的人,自己丢了宁府的颜面,被长姐训斥,罪有应该。
可原来这种嘲讽里夹杂是何等肮脏龌龊的心思。
“四姐,”宁蝶冷脸地打断宁筝,“我原本以为你留学英国,至少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为什么思想还和西北某些老顽固一样迂腐,拍电影在西方被称作艺术,不知道‘戏子’一词从何而来。”
宁筝一愣,她和宁蝶在霍公馆有过一次照面,只是那时她匆忙地要找霍丞,没有来得及关注这个女人,没想到看着柔弱,倒是牙尖嘴利。
宁筝面上的戾气一闪即逝,转而一笑,大方地道,“对,是四姐说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姨太回来,这些年作为后辈,一直没……”
“不用了,”宁蝶不想再听这些绵里藏针的客套,她只要面对着宁筝,胸腔里立即是挥之不去的恶心,“我说了,我不想做宁府的八小姐,自然我妈不是宁府的十姨太。”
“还有,”宁蝶看去准备热水的丫鬟走到了门外对面的长廊上,她尽快地结束对话,“诸如此类的话我不想解释第二遍,我和我妈都不稀罕这个宁府,你犯不着在我这里称一声四姐,如果没有其他事,还请宁小姐让我先行休息。”
她语气说得决绝,没有半分客气。
宁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忍了忍,依她目中无人的傲慢脾气,对此时高冷的宁蝶竟付之微笑,“ok,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了。”
来通知热水烧好的丫鬟正好和转身的宁筝碰头,看四小姐走得脚步匆忙,丫鬟又见宁蝶站在房间中央不说话,但人看着和气,对宁蝶心有好感,忍不住地劝解道:“八小姐刚来估计有所不知,四小姐在府里,夫人老爷对她极其看重,刚才我看四小姐脸色不太好,额头上都暴了青筋,下次八小姐若是再碰到她,千万要客气。”
宁蝶对丫鬟牵动嘴角,“谢谢。”
看样子八小姐对四小姐印象不太好,在客厅面对三姨太的奚落都能处之淡然的人,在四小姐这却是眉头紧皱的模样,丫鬟摇摇头,接着道,“水烧好了,八小姐随我来澡堂吧。”
宁蝶嘴上又道了一声谢。
……
而宁筝从宁蝶那里受了气,直接去找纳兰氏。
纳兰氏的偏房供有一尊一米多高的玉佛,常年香火不断。
宁筝走近偏房时,纳兰氏正在佛像面前闭着眼诵经,一手轻敲木鱼。
满室的祥和气氛,无法熏陶宁筝,她来回踱步,心焦难安。
总算熬过半个小时,纳兰氏做完今日的功课,从蒲团上站起来,手上大小滚圆一致的黑玉佛串并未摘下,一直在掌心滑动。
“妈,”宁筝终于能发泄抱怨,“你怎么能让宁筝住我隔壁?”
纳兰氏没有多余表情地半瞌上眼,“她是你妹妹,你隔壁的房间空着也是浪费。”
宁筝气得好笑,“早知道您要让她住,上次宁晗香说要搬来,我就该答应。”
她对父亲姨太所出的女儿,各个都嗤之以鼻,加上宁晗香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那你为何没有答应?”纳兰氏反问。
宁筝结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坐上椅子,她都不知该说什么。
“筝儿,”纳兰氏静静地看自己的女儿,“你太骄傲了,你爸送你出国,或许是做了件错事。”
“为什么?”宁筝蹙眉,她如果不是因为出国,会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吗?由于是海归子女,她现在无论走到哪个交际圈,都是香饽饽,为什么母亲还说这种话。
“你把自己放得太高,”一场功课做完,纳兰氏已经是累极,勉强撑着精神和宁筝说话,“你总觉得这宁府所有的好处都该归你,妈妈现在人还在,自然也会想尽办法把所有好的给你,可万一哪天妈妈不在了,你离开宁府了,你把自己放得太高,就会摔得越狠,就会更加去执着你得不到的东西,最终放下孽债。”
“行行行,”宁筝急不可耐地阻止母亲说下去,她这个接受西洋教学的人,最是受不了这种佛学的絮絮叨叨,她懒得和母亲坐着再聊,依旧保持站着的姿势,“妈,我这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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