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四处灯火明亮,铜炉暖暖地烧着,一片丁香片熏着满屋子清香。绵月坐在桌旁做针线,身上捧着宽大的红绸子,抬头看一眼,姑娘洗漱干净,只一身绵绸的中衣儿烛灯底下正仔细地推敲着信上的字迹,手上的药棉是今日才在药房换的,夜里便没再让动,热茶在手边,烛光暖晕里,小脸略有些苍白。
“姑娘,这两日身子觉着怎样?”自从手伤了,这绸子便没法子使了,虽说绵月并不当真知道这绸子的用处,可自打跟了过来便每日见姑娘在上头翻舞,红绸似有千斤力,身子绵软如蛇,看着极玄妙,落下来人便红扑扑的,筋骨皆通,若是有几日不上,脸色便眼见着发青。
“不妨。”莞初握握酸软的腕子,“已经不疼了,明儿就能上。”
“姑娘,你也早点歇着,二爷那厢不知几时才散呢。”
“听着戏台子那厢起了《群英会》了,怕是该散了。”
绵月没再吱声,这两日姑娘难得长了志气敢给那位爷脸子瞧,可手底下该伺候还是伺候,无一不到之处,让那爷想发个脾气都寻不着由头,一旁瞧着也是有趣儿。
主仆两个又都默了声儿,专心手下,正是自在,忽闻得楼下吵嚷,绵月起身搁了绸子正要去看究竟,楼梯上通通地奔上了艾叶儿,“姑娘!快去瞧瞧吧!”
莞初吓了一跳,“怎的了?”
“二爷,二爷他喝醉了,唤姑娘,谁也招架不得!”
莞初赶紧披了小罩衫就往外去,彼时楼下闹哄哄,只见正当地下那人被水桃和烟翠两个架了胳膊,既不坐也不走,晃晃悠悠的,身子软着,头歪着,两颊泛起红晕,醉迷迷的眼睛此刻更似朦了水雾一般,一抬眼就是含情脉脉;唇烧得红扑扑的,那丝总挂在唇边的坏笑也变了味道,甜滋滋的暧昧,,平日那冰冷刻薄的棱角被这唇红齿白的俊模样生生消磨了去,一眼看去竟是有了几分天悦的姿色。莞初瞧着,心里又恼又可笑,恨不能即刻有画师来几笔把他这德行留下,裱起来,送到他九州行!押一千两,当一千两,少一分都不行!
“二奶奶来了!”
众人都让了路,红秀急着凑到身边道,“奶奶您可来了!二爷不往楼上去,非叫奶奶下来接他。”
莞初迎了那晃晃悠悠过去,未及开口,他瞧见她了,推开了水桃和烟翠,“媳妇儿……”
“哎呀!”眼见这二爷张开双臂,整个人扑了过去,众人不觉惊呼!二爷个子高,人虽不彪壮,却也是宽肩束腰、十分的挺秀,而这二奶奶,身型娇小,软软柔柔,比当家爷足矮了一个头,还不得把她压趴下?青砖地,一伤可就是两个!
丫头都尖叫着赶去接,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然扑了过来,山一样,一时遮着都看不着那下头的人儿,却是稳稳当当地接住,小小的身架子撑着,不歪不斜。
众人惊诧之余都掩嘴儿笑,只见那爷两臂环抱、整个包裹着媳妇儿,可真是打马虎眼呢!不过是扑过来抱了媳妇儿,哪舍得真压下去?瞧小夫妻这么现在人前,丫头们都笑红了脸。
旁人看不真,莞初却接得真,这厮两脚绵软,一分力都不肯用,全身的力道都在她身上。此刻软绵绵的趴着,下巴硌着她的肩头,那丝坏笑就在她腮边,酒气热热地、轻轻咬着她,“我就知道……你撑得住……我可撑不得了……”
莞初轻声咬牙,“莫在人前出我的丑,当心我扎晕你!”
他的双臂越发紧了些,更倚靠了她,喃喃在她颈窝道,“扎吧……只管扎……”
这厮醉得已经不省人事了,莞初心里十分恼火,却又发不得,只得撑着他就往楼上去,见众人都围拢来,心里燥,“都别跟着。”
“听着没……”肩头的人软趴趴地直起身,醉熏熏的势气,“都别跟着啊……谁也不许……上我俩的洞房来……谁敢来,爷……爷我打折他的腿……媳妇儿,咱走……”
他这哪是醉了?分明是疯了!莞初气得狠狠拧了他一把,“啊……媳妇儿轻些……”这厮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软绵绵的,极荡~漾~,莞初羞得真真是想一甩手走人,可那人却是黏在了身上,双臂纠缠,锁着她的肩头,哪里挣得开?没法子,只能拖了走。
上得楼来,莞初一脚把门反踹上。原先还要在人前撑个面子,这会子只剩了心头火,拖着他进了帐子,一反背,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哎哟……谋……杀……亲……夫……”
看那四脚朝天、烂醉如泥的德行,嘴巴里还不知省事,莞初袖子里的小银针已是探了头,在指尖摩挲来摸索去,恨不能即刻把他扎晕睡死过去!只是,针最忌酒,万一扎出个瘫子来还得她伺候,只得咬咬牙忍了,转身出了帐子。
他可真沉,莞初擦擦额头的汗,把身上的罩衫脱了,拿起桌上冷了的茶水抿了一口。正要收拾桌上摊开的琴谱,就听得帐子里头又出了动静,“渴……”
渴死你算了!一赌气,莞初干脆坐在了桌旁。
“丫头……”
管他作甚?这会子知道叫丫头了?
“丫头……我渴……”
那语声哑哑的,极颓丧,莞初想着曾经照顾酒醉的老爹爹,人一醉,就像火烧身,身子的水都蒸干了,渴得厉害,若不给他喝水,别耗得起了燥火。只得起身,绵月早已预备下一壶醒酒茶温在瓷胆瓶里,倒出来撇了叶子,两只茶碗来回倒着晾了晾,试了试,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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