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此时抬起头来才露出了真容,只见他鼻如悬胆,目似朗星,兼之身材劲瘦颀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倜傥潇洒之气,拉着小男孩儿的姑娘抬头方看了一眼,不自觉地就红了脸颊:“不知恩人高姓大名,虽然咱们庄稼人没什么可报答的,但是以后……以后在菩萨面前多上几炷香,好叫菩萨保佑恩人。”
“凤君,你在干嘛呢?”一名年约三十的宫装女子扶着宫女的手莲步而来,拉着男子的手嗔道:“不过是个低贱的野孩子,何苦拼着受伤也要去救,也不怕我心疼。”说着斜睨一眼那农家姑娘,虚抬起涂着大红蔻丹的食指道:“你再敢像刚才那样勾引凤君,我挖了你的眼睛。”
凤君闻言面色冷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挣开那女子的手:“凤君从前也是这样低贱的野孩子,不配随侍长公主左右,还请公主不要误会旁人。”
那农家姑娘先前对着凤君还有些羞涩腼腆之意,这会儿见到一国长公主的阵仗,又听到这样的话,早已吓得和弟弟两人跪在地上,不住发抖。
庆安长公主惯有跋扈之名,当众被甩了脸子,竟也不发作,当着街上许多人也不避讳,两只手缠上凤君的胳膊,越发娇声:“别生气嘛,凤君,难得今晚月色这么好,咱们说好了要回府里的明霜楼赏月的,在这里管旁人做什么。”
凤君叹一口气,摸一摸小男孩儿的头,道:“可别乱跑了,小心被拍花子的卖了。”说完看也不看那姑娘一眼,扶着庆安长公主上了马车,车夫这下放慢了速度,架着马车悠悠离去。
薛云晗听不确切几人说了什么,不过从手势和表情也猜了个大概,她看着布衣男子的面容只觉得十分熟悉,前世今生就不由跟画影似的在脑海里一幅幅翻起来。
马车走远了,人群又恢复了生气,这一场动静虽然惊心却好在无人受伤,对于逛灯会的人们来说还又添了一项饶有趣味的谈资。
“救人的那一位公子是谁?一手功夫好不利落,人也长得英武不凡!”
“你当那是什么英雄人物?”旁边的人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那可是个有名的角儿,别看现在连王孙公子都捧着鸣衣班的武生秦玉楼,从前梁梁凤君在的时候,可没秦玉楼什么事儿。”
“鸣衣社不是京里有名的戏班吗,公主多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和一个戏子混到一块去了?”
薛云晗心里疑惑更浓,既是个唱戏的武生,理应前世今生都和她没有交集,就算看过他的戏,那也应当是顶着戏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又怎么生得起熟悉的感觉呢?
“呵呵,庆安长公主么……”知情的那位暧昧一笑,“要说梁凤君也是厉害,这都三年了,庆安长公主竟然还没厌他,听说是目前在公主府待得最久的一个了。”
“我瞧着这人的确生了副好皮囊,而且说不得有其他过人之处呢,哈哈……”
旁边的人越说越不堪入耳,薛云晗若是个一般的闺秀,早就羞臊得巴不得钻进地缝了,不过上辈子庆安长公主是她姑母,这位姑母和夫家和离、公然携面首出入之类的事儿没少流传,这会儿只作个听不懂的摸样。
道路上恢复了先前的秩序,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薛云晗和林恒在人群里穿插来回找寻夏毓珠他们几个,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和农家姑娘擦身过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那个农家姑娘先前大概被吓到了,这会儿才站起来拍干净裤腿上的灰,姐弟俩虽然差了十来岁,却眉眼相似,站在一处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弟。
薛云晗心中如明灯乍亮,是了!怪道觉得眼熟,梁凤君的五官和她上辈子的掌事宫女朱衣十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天生带点笑影。
上辈子朱衣的确是想出宫回家的,但是却并未听她说过有兄弟……而且,庆安长公主在这件事中参与了多少呢?
薛云晗一时脑中纷乱,却苦于自己手上并无人力物力可供调遣。
“当心!”林恒提醒道,“别撞了。”
小姑娘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似的脸就要撞上一座灯船,林恒索性把胳膊挡了上去。
薛云晗额头撞上个温热结实的东西才回过神来,见林恒轻皱着眉头,脱口而出:“帮我查个人。”
话出了口,薛云晗心里陡然反应过来,朱衣诱她去魏国公府的字条正是林恒的字迹。
其实薛云晗重生之后也反复想了很多遍,林恒的母亲安阳长公主是在太后宫里长大的,而他祖父是内阁次辅林阁老,如果真的是林恒因为不想娶她而谋害她,不论是以安阳长公主的根基还是林阁老的智计,都不该用这么浅显粗糙直接指向林恒的手段。
倒不如借此试探一下。
况且虽然看着唐突,薛云晗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她现在是个内宅小女娃没有半点人力物力,薛老四不太靠谱,夏家二表哥三表哥还是半大小子,而林恒很早就在外行走交际,薛云晗知道他手里有可用之人。
薛云晗的脸上是全然不符年龄的肃然,林恒十分诧异,还是问道:“查谁?”
薛云晗不意林恒真能答应,连忙说道:“那个梁凤君,就是刚刚救小孩子的那个人,帮我查他的籍贯眷属和生平履历。”
在林恒看来,薛云晗就是个和堂妹差不多的小孩子,然而这一开口却听起来很不寻常,“你怎么着也不该认识梁凤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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