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你。”
沈阙一愣,洛君承扶额失笑,“一定要我说得这么直白是不是?”
洛君承御极以来,从未露出如此生动羞赧的颜色,俊脸薄红,宛如一丝迤逦的艳霞。
“六年零三个月不见了,沈阙。”
“是六年三个月又十一天!”
“……”
沈阙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忘不了,可是原来洛君承也记得,难道……
“朕还有折子要批,稍候喝了醒酒汤,陪朕去城郊走走。”
“是!”沈阙眼睛灿灿的。
洛君承暗中失笑。他人生第一次马失前蹄,遇到了这么一个冤家,少时如此不对眼,可自他走了以后,他却没有一日不惦记的。
拥江山万里,到底是孤单。
好在,我落得称孤道寡这般田地,时至如今还有人陪。三哥,我一点也不羡慕你了。
沈阙记得是被这个少年拘了数十年光阴,他有这世上最少年老成的威仪,他有这世上最铁腕绝杀的魄力,他也有,这世上最暖如初阳的笑容。
此生谨记。
第七十五章 洛玉书的自白
洛玉书自生下来嗅觉便极其灵敏,可谓万中无一。
也因为这个特点,他从小就不大爱近旁人的身,除却有血亲的父母,以及几个兄弟之外,其余人若想靠近,便必须将全身上下熏满香料。因为这些人的气味,在他的嗅觉感知中能放大无数倍,若有一点浊气,便觉得恶臭难闻。
所以,他从小能亲近的,寥寥无几。
九岁那年,他记得,他三哥从南幽归来,因为与南幽人私相授受暗中往来,被上了无数鞭笞之刑,血痕累累,但固执地撑着一口气,绝不服软。不过区区一少年,竟能抗下这些蚀魂挫骨的折磨,洛玉书觉得震惊。
“三哥,你何苦与父皇闹成这样?那个南幽的女孩,到底是谁?”
“是,”他脸色苍白地趴在竹床上,额尖冒汗,却始终微笑,“一生一世最不能辜负之人。”
洛玉书不懂,只是觉得他聪明绝顶的三哥,第一次,很傻。
直到他自己也遇到了那么一个人。
他第一眼见到烛红泪,是在醉月楼,她清冷却落寞地自斟自酌,他便在帘后,隔了老远,纱幔偶尔翩飞,他能窥见里边灼艳绯灿的红绡,绝美清寂的面容,眉尖若蹙。
他问凤啸:“那是喜欢我三哥的烛红泪?”
洛朝歌的倾慕者,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初初以为,烛红泪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也太美了一些。
凤啸肃容道:“是,此女还是云州的暗探,现任紫明府的一等女官。”
她其它的身份,洛玉书都知道。
时风吹帘动,洛玉书恍如嗅到了春芳气息,清新温软,馥郁逼人。
他是嗅觉灵敏的动物,也同样因为嗅觉而轻易赋予对一个人的爱与憎。所以,他对烛红泪有了好感。
长得美又自带体香的女人,是洛玉书的软肋。
他三哥也曾叮嘱:“你涉世不深,几乎不曾接触过人世险恶,你的鼻子,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破绽。我担心,你日后为美色所迷。”
他想,他三哥好像是从来不错的。
于是真就这么一语成谶。
洛玉书后来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对烛红泪的关心过了头。
直到在小酒馆看到她,冷香似雪如梅,缠绕遍身朱砂红绣,她微凛着凤眸,墨色浓深。
如临大敌恍如来者不善。
洛玉书第一次近距离地与她直视,心乱了道行。她问他是谁,他便答“玉书”,也许,只是单纯为了骗她那么亲昵地唤他的名吧。
她如他所愿,可惜唇齿之间流出来的字,依然冰冷得没有温度。
可是也已经够了,他已经陷入了泥淖不可自拔了。
没察觉到酒里有mí_yào?
他当然知道不是,可盲目地想要信任她。也许这就是三哥说的“为色所迷”。
宁封让烛红泪喂他毒|药杀了他,烛红泪应允了。
可即便是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也依旧笃信着,因为他看到了眸中那一丝深埋雪底的不忍和动容。
洛玉书从未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什么必然和必要,自小他就是几个皇子之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母亲早逝,洛临对他视同无物,平头百姓说起北夜的龙子凤孙,不论提到谁,他“洛玉书”的名姓也从来是一带而过。但却在瞥见那抹不忍之后,他竭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要活下来。
即便他们永远立场不同,即便她永远不会垂怜自己,即便,她和他之间永无可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关了多日,而这些日子,早已让烛红泪转变了心意。
烛红泪每日都会在地牢之上探视,她知道洛玉书水米不进,趴在潮湿阴森的青石板,一日日甜蜜的期待化作了死灰的绝望。
她也从愧疚,完成了心疼,最终那份深深压抑的心疼蜕变成“此生非他不可”的决心。
他们是同样的人,是知己,是彼此的火。
烛红泪心疼这个少年,她终是不忍,将他安置在最好的院落,即便那样会引人注目。所以她必须离开他,必须把他完整无缺地交到他三哥手上,如此才有绝对的安全。
唯独,她暂时不能告诉他,她早已被洛朝歌说服。
洛玉书一觉醒来之时,却发现窗外再没了那漫山满园的红枫,身下的褥子是北夜的馨香,他怔然地,然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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