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雪花银子赏给了这个角儿,为此,这角儿便简单卸妆之后,重新来到戏台上谢赏。
众人一愣,不曾想这角儿,竟然是个男子。
祖公远顿时大失所望,又不好将赏出去的银子要回来,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琐儿立在乔姨娘身边,小声嘀咕:“天下竟有比咱们王爷还俊的男人。”
乔姨娘盯着那角儿看了半晌,偏头觑琐儿道:“难得他个大男人扮得如此惟妙惟肖,背后不知苦练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功底,赏。”
她的语气一贯的清淡,只等追加一句:“百两。”
琐儿惊道:“百两?银子?”
乔姨娘打趣道:“我可没有金子。”
琐儿的意思她明白,赏赐百两,委实太多。
即便是那角儿听了也半晌不知开口谢恩,被班主偷偷捅了下后腰,他才朝乔姨娘长揖下去,抬头时对上乔姨娘的目光,又慌忙挪开。
善宝嘴角衔着意味深长的笑,招手向那班主:“继续唱罢。”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么扭扭捏捏,我来喂你
本定好唱一场的,结果由乔姨娘牵头,众人又来找善宝,留住戏班想次日再多唱一场。
善宝正于抱厦炕上捧着茶暖手,方才去廊上站了会子,冷风飕飕,手脚冰冷,回来赶紧上了烧得滚热的火炕,见大家兴致高涨,她特特看了看精心打扮的乔姨娘,反正自己也想看,何妨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应了下来。
于此,戏班当晚留宿在祖家。
负责安排戏班食宿的是祖百富,老胳膊老腿,前面后面的走了一趟,累得不成样子,于是来找善宝,希望善宝能重新聘个管家来,或者干脆在祖家这些男仆里面选个省事。
善宝早有了打算,垂头看茶汽氤氲,慢悠悠道:“说来还是老郝用的顺手,虽然他腿脚跛了,横竖做管家只是动动嘴皮子,我有心让老郝再把管家这差事接了。”
祖百富有些意外,原以为自己提这一嘴,善宝同意,他就在祖家选个自己可以视为心腹的男仆做管家,孰料善宝想让老郝出山,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对,也就假意说好,随后便匆匆走了,自那日善宝去了西府找他提及樊少爷泄露的秘密,他在善宝面前总还是抬不起头来。
老郝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身子骨倒还硬朗,就是腿脚不利落,手上多了根拐棍,走路拐棍嗒嗒的点在地上,一副老态龙钟之相。
傍晚时,老郝重新走马上任,因客院住着容高云,实在腾挪不出另外的地方,他就把戏班的男角儿安排在小子们的倒座房,仅有的两个女角儿安排在丫头们的后罩房,让这些名动四方的角儿住在下人们处,实在是这世道对伶人的歧视,把他们等同于女妓男妓。
乔姨娘赏了百两银子的那个男角儿名叫柳燕臣,他用了晚饭后,正拿着老郝让人送来的铺盖想睡觉,来了丫头小鸢,还提着个篮子,说乔姨娘赏他些吃食,从篮子里拿出,见是一碗炖肉和一碟炸糕,还有一壶女儿红。
做伶人的,不吃酒怕倒了嗓子,也感念乔姨娘赏了又赏,所以柳燕臣让小鸢代他谢谢乔姨娘。
小鸢提着空篮子想回呢,听了笑道:“相公若有心,何不自己去当面说声谢谢。”
柳燕臣想了想,也好,人家赏了自己百两银子,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该当面磕个头的,遂同小鸢到了乔姨娘的住处。
一路迎着冷风,本就唇红齿白的,冻得面颊更是白里透红,没有半分狼狈相,却是分外的好看,郑重的给乔姨娘磕头谢赏,暗里琢磨,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班主搜刮一些自己也还剩大部分,加上以往攒下的,是时候抽身离开戏班子了,寻个小买卖做,然后回家把青梅竹马的表妹娶了,过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眼看着就寝的时辰了,乔姨娘还穿得非常隆重,脸上还略施脂粉,手里拿着本《花间辞》,捡了些绯红艳丽的看了看,情情爱爱,撩人心思,见柳燕臣来了,暗自高兴,让琐儿将柳燕臣搀扶起来,请去炕沿上坐了,早就准备好的果子糕点摆在炕几上,殷勤劝着:“柳公子尽管用。”
柳燕臣推迟道:“已经吃过晚饭,再吃不下了。”
乔姨娘又请他吃茶,他又推迟:“吃得太多晚上起来不方便。”
乔姨娘又让他往炕里去坐,他又推迟:“大男人,不习惯炕上面坐得太久。”
乔姨娘再找不到谈话的由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开始沉默,偷偷觑眼柳燕臣,眼睛鼻子似乎更胜祖公略,就是缺少祖公略身上的大男人气度,秀秀丽丽的,多了三分女人相。
她不说话,柳燕臣也默然。
好不尴尬。
琐儿忙过来圆场:“柳公子入戏班多久了,练就这么一身俊功夫。”
柳燕臣规规矩矩答:“十年了,八岁时家穷,养不活,被爹娘卖到戏班。”
乔姨娘听闻他才十八岁,止不住叹息:“可怜见的,那么小就离开爹娘,想我八岁时还赖着爹娘撒娇呢,如今过去……”
刚想说过去十九年了,这样岂不是透漏出自己已经人老珠黄,赶紧闭住嘴巴,改了话道:“过去这么多年,爹娘都不在了。”
一句话本是随机应变,突然触动心事,眉头一低,再抬头,含着一汪泪水。
柳燕臣走南闯北的唱戏,什么人什么场面没经过,惯于逢迎,忙哄乔姨娘道:“夫人节哀,人总会有一死。”
乔姨娘破涕为笑,使帕子擦干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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