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剑客,一个个自诩为无双国士,以为凭着手上的一把剑便能与敌决胜,真是蠢不可耐。你以为,斥候是做什么的?”
盖聂白挨了一顿骂,也不做声,只低头看地。他不知道其实是司马尚在诸将面前对盖聂赞赏有加,说他如何如何的剑术高超、胆识过人,反而引起了个别老部下的反感。比如眼前这一位,既然要收盖聂为下属,便有心挫挫他的锐气。
“听好了,两军对垒,就好比两个高手比武切磋,不但要有攻击对方的拳脚、统筹划一的躯干、下达命令的喉舌,更要有洞悉对手的耳目。一个人倘若又聋又瞎,还怎么打中对手?怎么能不挨打?而山鬼营,就是赵国全军的耳目!我们的人,不但在战事之前要及早探知敌军的数目、部署、行军路线、粮草供给,并将这些敌情及时交给将军定夺,平时还要勘探我国及敌国境内的山脉、地形、河流、植被、物产,绘成详细的地图与记录,以便伏击或者推测敌人的埋伏。有些时候,还需打入敌军内部成为细作、传递消息、散播流言、摧毁敌人的暗哨、或者直接暗杀有威胁的人。没有些过人的本领,可没资格成为山鬼的一员。”
盖聂听得倒是心悦诚服,于是行礼道:“属下受教。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你只需称我为首领就好了。”那人冷冷道,“山鬼不需要姓名,仅以代号互相称呼;这样就算你在任务时失手,被敌国抓去刑求,也无法招供出同伴。”
盖聂抬头,目光笔直地看进他眼底。
那人似猜出了他异样的情绪,咧开嘴,露出一口看上去异常尖利的牙齿。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代号。我是中山国后裔,兄弟们抬爱,给我起了个诨号,叫做中山狼。”
翌日清晨,盖聂便收拾好包袱,披着一件杂色拼凑的羊皮袄子,跟从这位‘山鬼’的首领踏上了往井陉西面去的山路。首领对于他们的任务含糊其词,盖聂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他们似乎要联络上一位早就安c-h-a在秦国的探子。一路上,首领边走边教了他不少斥候必须的常识,例如在山林里如何辨认追踪人兽经过的痕迹,如何从痕迹和水源中推测敌人可能驻扎的位置,如何掩盖自己或扰乱追踪者的视线,以及‘山鬼’内部的暗语和联络手法等等。盖聂觉得这位首领x_i,ng情虽古怪,做事倒是谨慎周全,滴水不漏,无愧为赵军中最j-i,ng锐的斥候营头目。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执行的每一个任务,掌握的每一条消息,都可能会决定成千上万士卒的生死。”晚间休息的时候,“中山狼”一边用牙齿撕扯着盖聂捕到的竹鼠一边说,“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牺牲你,他人,我自己,来保护情报。区区几个人的死活,比起赵国大军的安危,不过是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
盖聂点头听着。中山狼仿佛完全没有分食的概念,尽管猎物是盖聂捉的,他却毫不客气地待那r_ou_一烤好就整只拿起来大嚼,盖聂只能在一旁就着雪水吃些干饼。吃完了,他随手将骨头一扔,抹了抹嘴上的油,道:“天色还不算太暗,趁着这点儿天光,我们还能往前走上几里。”
“不算太暗?”盖聂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他们特意找了一小块林中空地生火,此刻头顶上悬着一轮惨白的半月,隐约可以辨出北方的斗星。
“怎么了,走夜路,你是怕了不成?还是脚软了?”中山狼斜着白眼看他,“现在的募兵司真是不成器,什么样的软蛋、废物都给招进来。诶,一年不如一年——”
盖聂一声不吭,站起来就走。
如这般日夜兼程、翻山越岭,数日之后,他们绕过有重兵把守的城郭,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秦境,抵达了汾水河谷。
“河对岸就是晋阳城。那儿,原本是赵氏兴起的地方呐。”中山狼意有所指地叹道。
此地比他们先前经过的地方都要温暖s-hi润,地上生着一层黄绿夹杂的软草,草上沾着白霜。沿河走了片刻,盖聂发现谷地上散布许多马匹,扎着十来个大小帐篷,还停靠着许多堆满货物的车辆。看来有一支行商的车队暂时在此地休憩。
“这是赵国最大的马商卓氏的车队。”中山狼道。忽然,他眼睛一亮,对着远处的一个人影挥手招呼:“嘿!老康!!老康!!!”
“老陈,是你!”一个胖墩墩的汉子一溜小跑过来,面相j-i,ng明油滑,满脸堆笑,“这次带了些什么好货?”
中山狼也龇牙咧嘴地笑着,对盖聂做了一个手势。盖聂立刻从包袱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张雪狐皮,双手捧给中山,再由中山递给那位“老康”。
“只得了这么多?”
“大雪封山,这些畜生都j-i,ng得很,藏得可严实——”
“皮子倒是软,只可惜毛色不够纯……老价钱,一袋黍米,两匹绢,怎么样?”
“老康,咱们是老相识了,打个商量,再添点儿成不?老子家里最近又多添了几口吃饭的嘴,像这个小崽子。”中山狼一掌扇在盖聂的后脑上,“手脚倒还勤快,可惜笨的很,吃的又多,养不活啊!”
“嚯,这小伙子可j-i,ng神,哪儿人呐?”
“我外甥,代郡人,爹娘都不在了,只好来投奔老子。”
两人熟络地东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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