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相信卫庄,他必须承担起其中的风险和责任。
大战将至。
是夜薄雾漫漫,愁云遮月。五百赵骑人衔枚、马裹蹄,沿浮桥渡过漳水,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韩军驻扎之处。
对岸的岗哨和巡兵早已撤去,辕门大敞,数万步卒在营内严阵以待。士兵们披甲执锐,满面涂朱,列阵形如鱼鳞;阵中虽无车马,也不举旌旗,仍然显得军容极盛。
一个首领似的的人物跨马立在最前,头上缠着重重黑布,只露出眼睛和口鼻;可惜盖聂还是从他周身的气势以及不意间漏出来的一缕白发中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的目光从盖聂身后逡巡而过,颇为讥诮地挑起嘴角。
“才这么点人?”
“抱歉。我军主力不宜一起出动,以免引起秦人注意。司马将军会随后领军接应。”
“哼,恐怕还是对我国不够信任吧。”卫庄抱臂哂笑道,“不过你区区一个百夫长,想要取信于中军,的确也是难为了点。倘若我真的别有居心,你怕是已经被人当做可有可无的弃子了。”
“并非……”盖聂还想解释什么,卫庄已经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这么点人也够用了。东西抬上来。”
步卒们左右散开,露出一条夹道——四名力士扛着一口巨大的铜缸走上前来,缸内晃荡着大半粘稠腥臭的赤褐色液体。
“这是刚刚宰杀的j-i冢之血。”
盖聂点点头,下令众骑士下马,用牲血涂了满面;随即将带来的五百面赵军旗帜分发下去。卫庄令部将公孙无恤带着数百人留在营中,在显眼处c-h-a上这些旗帜,然后四处纵火,鼓噪呼喊,做出乱军之相。
无恤犹疑道:“倘若秦人领兵来救援韩营,岂不会发现这里的玄虚?”
卫庄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放心,我料定他们绝不会来救。”
像无恤这般悄悄渗入韩国军中的流沙成员并不在少数。起因是韩国有位庶出公子信,生得高大健硕,英武不凡,深得国君宠信,把持着新郑城外几处要塞的j-i,ng锐戍卒,一直为储君公子成所忌;于是公子成的门客和好友卫庄都建议他以金帛交好军中将士,同时不断安c-h-a眼线到公子信麾下。公子成深以为然,便将此事全权委托卫庄,又交给他不少钱财珍宝作为活动费。当然最后卫庄收买到手的都是他自己的人脉声望,安c-h-a进去的也是流沙的人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多时,两军都已准备完毕;卫庄一声令下,万余韩国步卒紧跟在五百赵骑之后,合力向着秦营奔袭过去。
差不多同一时候,秦军大帐中,中军李信正在挑灯夜读一道紧急文书。
这是信使快马加鞭从北方送来的一份战报,由前将军杨端和亲笔书写。信上所述,大略是假上将军王翦亲率十万铁骑出太原,取狼孟,在番吾附近与李牧率领的赵军主力遭遇,双方会战,各有斩获。后来李牧伏兵尽出,我军损失略大于赵军,已后退九十里扎营;而李牧坚守阵地,并没有追击。王老将军以为,此战可见赵国军容犹盛,实力尚存,想要一战亡赵还不到时机,不如从容退兵,等待上卿顿弱在邯郸的活动有所收获,再发兵不迟。另外,漳水南岸的联军久攻城不利,长期相持下去,恐怕韩魏两国要生异心,不如也及早撤军为上。
李信愈看皱眉愈紧,最后连带绢书一起握在手里,斗大的拳头狠狠一擂案几,自言自语道:“大军开拨,岂可无功而还?想当年武安君率七万甲士孤军深入鄢城之下,屡攻不克,相持数月,最后一战破城,下鄢郢,烧夷陵,逼迫楚王迁都,是何等赫赫之功;如今我军在此不过十余日,又无粮草后患,却急着要退兵了,这倒是什么道理?”
他胸口呼吸起伏,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旋即又想,杨端和此信,语意不过是劝诫,倒不是假上将军发来的军令;如果我军趁这几日一举攻破赵长城,陈兵邯郸城下,不也是一件稀世大功么!想到此处,李信顿觉热血冲喉而上,恨不得即刻提剑跨马,冲出营外拼杀一番。
灯上的脂膏即将燃尽。他斜眼看了看一隅的刻漏,已经接近三更时分了。
就在这时,耳内渐渐地传入一些若有若无许的嘈杂人声,似近还远,有如远山上的松涛。
“报——”
还未等他侧耳倾听,一名秦兵气喘吁吁地掀帐而入,扑跪在他面前。
“赵人连夜偷袭韩营,韩军已然溃败,正向我军方向退来!”
“什么!”李信拍案而起,匆匆走出大帐。他登高遥望,但见东面韩营处火光冲天,无数晃动的影子在军帐间奔走呼号,熊熊烈焰中飘拂着不知多少赤色的赵军旗帜。
“探子传回的消息,赵国在长城一线的防御总共不过千余人马,竟然还敢出兵夜袭,真是好胆量。”他咬牙恨恨道,“不过就算如此,韩人也未免太过不堪一击了。”
“报——将军!西面的魏营也遭袭,营中着火了!”
“什么!”李信惊怒,“赵国到底来了多少人!!竟有余力分兵攻打韩魏……难道斥候的情报有误,司马尚手下的兵力远超我们所料……”
“将军,韩魏溃退,是否要分兵救援?”部将急急请示道。
“救他们?哼。”李信看着火焰,眯眼冷然道,“倘若赵人计划诱引我军主力两下救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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