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知已中计,连忙稳住心神,一掌切向赵北冥唯一的左臂手肘,逼他撤剑;同时一股拉力从右足上传来,将他扯得微一踉跄,几乎跌下阶去。铁索的另一端牢牢抓在另一位老熟人手里,盖聂一眼认出那人正是曾经的赤豹营头领,季孙龙。这时田、黄二位也各自和人交上了手,原来殿外这群随从看似各自为阵,实际上竟无一不是敌人的伏兵。
盖聂心下大叫不妙,比起这群红了眼想要杀他的仇人,他更担心两位将军的安危。便在此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呼喊——盖聂分神聆听的瞬间,又是三道锁链从前、后、左三面袭来——他知道这锁链上的铁环一触即合,不得不纵身向台阶下方凌空飞起,同时右足发力,想要将季孙龙也拽得向前扑。然而季孙却忽地松开手中力道,反令盖聂预判失误,在空中被飞来的铁环机括扣住左腕。这时季孙又一把抓住方才松脱的锁链,向后猛拉,盖聂猝不及防,竟连左踝也被抓住,一时难以跃起。
“快!快牵马来——”赵北冥在他身后高叫道。他中了盖聂一掌,面色发青,满额大汗,双目之中反而露出喜色。扣着盖聂左腕的铁索被他一圈一圈绑在唯一的一只手臂上,衣衫都被绞碎,皮r_ou_也磨得出血,却半点不肯放松。盖聂唯一还能活动的右臂反复挣扎躲闪,几次以真气击退挥扫过来的铁索,然而因为四肢之三均被困住,行动十分勉强,宛如被人套上辔头的烈马。他心中愈发惶急,偏偏此时四队头领都在与人激战,两名执戟卫士已经倒下,无论敌我都抢到了殿外架上的佩剑,却无暇助他。
盖聂站在阶上使了个千斤坠,双足踏碎青砖,深陷于地面以下,以免双腿被铁索拉得悬于半空,同时右臂还要避开最后一根没有着落的铁索,着实难上加难。除了赵北冥、宋四、季孙龙以外,还有一名牵着铁索的人正是郭开门下四高手之一的西门鹫。他使铁索如使长鞭,辫梢如轻风拂云,飘忽不定;盖聂手足受三方牵制,一不留神,连最后的右臂也被铁环扣上。这时远处竟真的传来马蹄声,果然有人牵了几匹好马走来,马上套着车辕,身后却没有车。那车辕两头也连着j-i,ng铁打造的锁链,看上去十分结实。
“快!快!”赵北冥嘴里一叠声地催促道。
盖聂看穿了他们的用意,顿时心中一凉——这几人竟是打着四马分尸的主意!不过车裂之刑亦有弱点,倘若四马不能同时朝各个方向猛拉,其合力只会将受刑之人往一个方向拖走,无法起到致死的作用。因此哪怕失了一匹马,都无法成功。盖聂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忽然双足并起,足尖踢起几枚碎石,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不远处的马臀马眼。那几匹良马受了惊,长嘶数声,挣脱马倌四散跑走。而几名高手个个手中攥着锁链,也不好去追,只能瞪眼望着马儿跑远。
“急什么,哪怕没有马,便靠我们四人出力,也能活撕了他!”赵北冥头上大汗淋漓,眼中怨毒却是越来越深。另外三人别无他法,只得大声狂呼,手中一齐发力。
盖聂运力同时与四人相抗,一时百骸格格作响,筋骨皆伤,连月前的箭疮也被生生扯裂。他咬牙忍痛,汗如雨下,心境却愈发清明:真气先在全身游走,后渐渐缠绕左臂,接着一点一点逼出劳宫、少府二x,ue,劲力凝而不散,忽如猛虎出匣一般向铁索另一头的赵北冥冲去。
赵北冥正在全力施为,忽觉缠在臂上的铁索滚烫无比,有如烧红的铁水一般,连皮r_ou_都发出阵阵焦糊气味。他惨叫一声放松了力道,盖聂便猛然将左臂的这道绳索拖了回来,顺势抽在扯住他左足的宋四头顶。宋四一声未出便颅碎归天,而盖聂趁机将可以活动的两根铁索向右侧的两人绞杀过去。季孙、西门二人不料瞬息之间便失了一半助力,身体失去平衡,而他们全力抓住铁索却无惯用的长剑,一时惊慌失措,步法也大失水准;盖聂看准二人的破绽,出招快如电光石火,刹那便勒住季孙的脖颈。而西门鹫躲过一击后撤了两步,眼珠一转,干脆扔下铁索,逃之夭夭了。
盖聂在绝境之中全盘逆转,令郭开门客中的四大高手于瞬息之间二死一伤一逃,心下却提不起半分得意,反倒愈发焦急惶恐——敌人的y-in谋并不复杂,“杀死盖聂”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有如搭上登楼的云梯;而殿中之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几步冲上夯土台阶,掣剑杀退另外几名伏兵。此时范、李等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些伤,田贞更是身中数剑,几乎无法行走。然而众人都顾不了那么多,伤者相互扶持,直接踢开殿门冲了进去。
灵武殿内寂静无声。浓重的血腥味压倒了一切,宛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盖聂手足冰凉,胸中砰砰乱跳,身体竟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殿内不见高高在上的赵王,亦不见文武百官,只余两排呆若木j-i的执戟卫士。一滩鲜血正沿着殿中圆柱缓缓向下爬行。李牧的身子倒在柱子底部,喉间穿出一柄雪亮剑刃,足有两尺来长。
“将……”“将军!!”
四队头领皆悲号不已,语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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