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盛,鸟虫欢鸣。炎炎烈日高悬空中,照得那郁郁苍苍的叶簇亮得像是凝固的油画,绿得异常倔强。
眠山地势高耸,自然比山脚凉快些许。离日恍若不及一臂,静谧得如同仙境,有山风轻吹,泉溪畅流,煮一壶清茶,卧于桃花树下,细细品赏,自是有一番趣味。
此时正值夕阳西斜,霞翳潋滟。桃花树下,黛蜜正斜躺在竹椅上,一身湖蓝水色的轻衫,头发凌乱披散。头耷拉下来,露出半截细腻的脖颈,似是在打着旽儿。
身边石桌上茶香正浓,芬芳流泻。
“蜜儿!蜜儿……猪!”南儿忿忿地摇着黛蜜的肩膀,拿着黛蜜塞给他的蒲扇狠狠地扇着风。
“猪!猪!”
忍无可忍!终于,南儿坚决起义,毫不犹豫地丢下蒲扇,跑到桌边倒茶去了。
当南儿灌了第三杯茶的时候,那女子终于悠悠地转醒了。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嘴角一弯,似是睡得十分满意。
黛蜜睁眼便看到那鼓着腮子的南儿正用黑溜溜的眼珠子极度愤懑地盯着自己,忙尴尬地干笑几声:“呵呵……”南儿把蒲扇往黛蜜手中一塞,坐到黛蜜跟前,也不出声,只意味深长地瞄着黛蜜。
黛蜜心里神会,忙摇起蒲扇,讨好地服侍起那小团来。
“蜜儿,你说公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哼哼,我怎么知道?!”
一年前,自己在树屋外面一觉睡醒后便再也没见过夜槿恒,连那色狐狸也消失了,一句交代也没有!一个道别也没有!只让周伯捎了句“有事出门”便没了消息。
哼哼,也不知两个男人是不是到了思春的年纪,去找媳妇去了!又或者那两人有断袖之癖,丢下眠山两人恩爱地双双飞走了,谁晓得咧?自己都长到152公分了,那两个人还没回来!连年也没有回来过……莫不是在勾栏院里把钱花光了,正在做苦力还债?自己每日往山路眺望,除了几只被自己残害过的鸟落井下石地飞过,哪里有人的影子?
黛蜜想啊想啊想,越想越郁闷,越郁闷手腕力度越来越大,一扇一扇狠狠地拍到南儿的南瓜头。
“哎咧,想疼死我啊?笨蜜儿!”
“啊?对……对不起啊,疼吗?疼吗?我的好南儿……”
“废话!”
……
夜里洗完澡,黛蜜便湿着头发跑到后院竹林散步去了。现在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呢,许是把这里真当家了的原因。
今夜月亮又大又圆又亮又黄,她掐指算了算,才想起原来是六月十六了。
一年了,那两个男人因何事音讯全无?
每日与南儿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为糟蹋眠山大大小小的生灵而奋斗,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这么久。除夕夜里,也只吃过年夜饭便早早睡了。没有水灯,没有羊串,没有烟花,什么都没有……
早上醒来,再也不见那仙在桃花树下写字看书;自己闯了祸,再也没有那仙敲自己的额头,掐自己的脸;还有,再也没有那色狐狸在不停地骚叫着“蜜儿宝贝”;现在湿答答地披着头发,也没有人皱着眉头帮自己擦拭了……
三百多天了,竟然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想着想着,鼻子越来越酸,黛蜜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却越发放肆地流了下来。她越哭越委屈,越想越担心,最后竟忍不住靠着一竹,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又怕被周伯他们听到会担心,只好生生地把哭声咽进口。
唉,怎么越活越脆弱了……她猛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定是被夜槿恒他们宠坏了,才变得这么娇气……
哭了一会儿,郁闷了一年的心情终于有些平缓了,黛蜜擦干眼泪,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有些害怕,想要快快滚回屋里去,但又感觉那声音有点熟悉,心里犹豫半会儿,始终挣扎不过内心的好奇,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迈向了那方……
竹林深处,月光被拦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黛蜜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心里越来越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敢走太近,她只好停了下来,侧耳细听,那声音隐隐约约,听起来像是周伯和端木宇。
端木宇什么时候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一年了,也没办法……”
“唉,虽是怨恨,那终究是亲生……”
“……公子…….”
“……云霄如今……”
“……恒现在……云霄中……很少……伤心……”
“想回来……不知……”
“……闲云……蜜儿……困住……”
“……眠山便麻烦你了……未知……”
……
那两人声音越来越小,好一会儿,终于停歇。只听见竹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大概已经走了。
黛蜜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心里莫名地越来越难受。低头斟酌那断断续续的对话,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师傅现在遭到什么困境了吗?什么云霄?什么困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不是不回来,而是因为……回不来吗?
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树屋的,连鞋子都没脱,便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师傅……师傅……
黛蜜眼睛凝望着屋顶,目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嘴里默念,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越念心里越烦躁,有好似微微有点发疼。手绞着枕头,越绞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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