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这才一脸斗胜了的模样,以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束了他单方面挑起的争执:“要是皇上没那等隐疾,后宫中那么多妃嫔,怎的没一个怀上龙种?”
他趾高气扬地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自己,泄气道:“不过你我就别想了,唉。”
宜青听清渠说着宫中的秘闻,直到半夜三更才入睡。次日一早,他被人捏着脸皮从床上叫了起来。
“还敢偷懒,再睡可就要被打啦!”清渠凶狠地喊了一句,而后一掀宜青的褥子,将他拉下了床。
两人就着凉水泡了昨日剩下的一点儿馒头碎末,勉强填了填肚子。在尚衣局里,一日只有两顿饭,不紧着些吃用就等着饿昏过去吧。
吃完早饭,清渠出门,过一会儿转回来,手中提着一小壶热水。
“你做什么呢?”宜青见清渠倒了些热水在木盆里,伸手探了探,随后弯腰埋下了头。
清渠声音含混道:“洗漱啊。”
宜青奇道:“洗漱要用热水?”热水对他们来说算是奢侈的物什了,非得与粗使伙计打好交道,才能讨来那么一壶半壶。先前两人啃着馒头的时候都配的是凉水,清渠却要用热水洗脸?
“可不是呢。”清渠抬起头,一张脸被蒸得粉粉嫩嫩的。他伸手在双颊上拍了拍,又翻箱倒柜摸出他那小包裹,取出一盒软膏,指尖沾上一点儿,扑在了脸上。
看宜青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好心地走了过来,点了一点软膏在宜青右颊上,口中道:“你呀,也长点心吧!你我无依无靠的,只有这张脸还能依持依持。若是连这张脸也不好好看护,就等着在尚衣局呆到老死罢。”
宜青:“……”
他木着脸,将对方点在他脸颊上的软膏轻轻抹开。心中阵阵发憷,要是宫中的男子个个像清渠这样,难不成他以后不仅要和女子争宠,还要与这些“姐妹”争奇斗艳么?
真叫人害怕。
清渠打理完脸蛋儿,拉上宜青,说是要去干活了。尚衣局中的活儿,说来也很简单,便是怎么洗也洗不完的衣裳。清渠一边抱怨着哪个宫中的妃子太爱现了些,一天要连换三四件衣裳,可苦了他那双纤纤玉手,一边朝宜青面前的木盆中瞥去,小声提醒道:“你别洗那么尽心呀,给谁看呢?”
宜青:“嗯?”他们两人去领了今日该洗的衣裳,他便浸在木盆里洗了起来,算不上有多尽心啊。
清渠侧过身子,附在他耳边道:“随便洗洗就好了,反正也没人计较。你也心疼心疼自己的手呀,搓那么用力,是嫌冻疮还不够多么?”
宜青愈发觉着这小孩儿心直口快,不是个坏胚子,和善地朝他笑了笑。
“交头接耳的做什么!好好干活!”一名监工冲着二人呵斥道。
尚衣局中在干着洗衣这桩活的宫人,只这一片便有四五十人之多,自然要有个监工。那监工虽则不管他们将衣裳洗成了什么模样,但偶尔也要呵斥几声,享享威风。
清渠对宜青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照旧去洗他的衣裳了。
到了正午用饭的时候,清渠憋了半日,根本闲不住,在场中东边儿看看,西边儿搭两句话,回到宜青身边时已是攒了满肚子的辛秘,乐得与他分享。
“你听说了不曾?这几日宫里来了一帮子胡人,说是西域行商,要向皇上献宝。”
宜青费力嚼着和石块般冷硬的馒头,摇头道:“不曾。”
清渠笑了一声,得意道:“是那林才人身边的宫女说的,她原也是个得宠的,昨日失手打翻了盏宫灯,才被贬到了这尚衣局。她说那林才人可是为这准备了好几套衣裳,就等着在皇上面前博个出彩。”
“皇上?”宜青暂且放下了馒头,尽管还是腹中饥饿,也先问了一句,“胡人来献宝,皇上也会去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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