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蔺冷哼一声:“昨晚才发了热,现在又赶着出去受寒?”
“……那我坐到那边去。”萧玦指着殿内的椅子。
薛蔺烦心死了:“好好给我躺着!”
萧玦乖乖地躺了回来。
薛蔺却起身想下榻。
但这个薛绍倒是比他有嫡孙的派头,光院子里的粗使仆役就有四个,屋子里又摆着一个通房,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还有一个书童。
这会儿下人们都整整齐齐分等次地站在院子里,薛府里的主子们则挤在薛绍的寝间里。
薛蔺一进去,就听到庶母柳氏悲切的哭声。那女人一边哭,一边趴在他阿耶薛从谦肩上颤抖:“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腿脚废了,叫我以后可怎么活?”
红颜落泪,楚楚可怜,丝毫不顾陈氏也在当场。
陈氏不受宠,一贯在丈夫面前说不上话。这会儿强压儿子被算计的怒火与恶心,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跟薛从谦告状:“也是巧了,听说稚奴当时也在当场,三郎那匹马就是冲着他冲过去的。万幸马儿自己摔倒了,要不然,咱们府里怕是还得折上个孩子。”
正起兴时,萧玦忽然放开了他的唇,冷声道:“谁在那儿?”
薛蔺像是被冷水浇了头,惊恐地顺着萧玦的目光望过去。
正是帐门方向。
然而北风烈烈,轻掀门帘。帘外并无任何人影。
萧玦拧着眉毛,对薛蔺道:“人已经走了。”
他脖子一缩,本能地觉得不妙,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忙抱住席上碗筷转移话题:“肚子好饿啊,吃饭吃饭,先吃饭。”
见他丢开了果饮,萧玦脸色才好看点。她冷冷地望了刘承颐一眼,接着极其自然地坐到了薛蔺另一侧。
薛蔺小心翼翼地望着女朋友,等女朋友脸色好转了,这才开始做任务——想办法让她跟刘承颐和谐共处。
他执起酒壶,先给萧玦倒了一杯河东乾和葡萄,再给刘承颐倒了一杯。最后给自己斟满酒,站起来发言:“我和公主的阿翁,还有元晦兄的父亲,当年是寝同榻衣同袍的结义兄弟。缘分是常人比不得的。就冲着这一点,今日我们都该共饮一杯。”
他率先举杯:“敬缘分。”
薛蔺冷哼一声:“成了亲又怎么了?大业不是雅癖成风吗?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的多了去。”
萧玦不要脸地道:“可我只喜欢你,也只想睡你。不管他对我情深几许,哥哥的心都绝不动摇。”
萧川就那么恰巧地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他愣了愣,问萧玦:“……你说谁对你情深几许了?”
薛蔺煽风点火地指着萧川:“当然是你对他情深深雨朦朦!”
萧川惊得下巴都掉了,质问萧玦:“这个年头,当侍卫都这么难了吗?今早才要我去偷明光甲,现在又想命令我喜欢你了?就为了让你看起来很抢手?”
他攥了攥拳,艰难地道:“公主,我们再复习一遍,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
薛蔺终究还是没有留在凤阳阁过夜。被他弄得兴致全消的公主派人锦衣夜行,将他送回了薛府。
薛蔺虽然管住了自己,但心里难免有所遗憾。第二天起床,整个人还是恹恹的。
去母亲陈氏那里吃早饭时,发现小妾柳氏还跪在院子里。说是跪,其实人已经跪昏过去了。整个身体都扑在地上,膝盖却还半维持着之前的跪姿。
刘承颐吓了一跳,赶紧捉起他的伤手。
薛蔺受惊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结果挣动之间,手上的伤口直接就裂开了。
看着血色自绷带间迅速渗出,刘承颐不敢再动他,迅速放开了他的手,苦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顿了顿,“我去给你拿药。”
疼痛把薛蔺的耐心全给啃掉了,他不耐烦地道:“城里多的是郎中,你真有心帮我治伤,就送我回去。”
刘承颐身形僵了僵,略带讨好地道:“先把血止了好不好?你看,血都渗出来了,伤口肯定裂了。”
与少年康熙打死内女干的理由一模一样。
萧玦闭了闭眼,瞬间心凉。
义宁帝忽然问她:“怎么,我儿是觉得他不该死?”
萧玦沉默了片刻:“……该死。”
她现在已可充分肯定,刘雍已经派人里的事全部告诉他了。所以他才会借发作此人,来警告她。
帐外不远处,三军列阵,皮甲生威。突厥士卒们整齐列队站在骑马将领的身后,身体绷成了直线,仿佛号令一出,他们就会像利箭一样飞身寸出去,穿透敌人的心口一般!
就在这样一支突厥悍兵队伍的正前方,有人一身红衣单刀匹马前来赴会。
草原上强劲的风刮过他的衣角,将红衣吹得猎猎作响。也将薛蔺散乱的鬓发吹得乱舞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然而即使隔着这么多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薛蔺依然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是他的镇国公主,他前世今生最难忘的朱砂痣。
刘雍却望着薛蔺,用长辈关爱晚辈的口气道:“是稚奴吧?你小时候,叔公还抱过你的。你那时候特别顽皮,尿了叔公一身童子尿。”
薛蔺:……是原主干的。我特么跟你不熟……
“你留下吧。”刘雍终于说出结论。这才是他说刚刚那番话的目的。
萧玦面无表情,拢在手袍里的拳头却攥了攥。
伴读们都退得差不多了,但刘承颐却半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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