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慧今年也才二十五六,虽然由苦海亲手养大,平日里钻研医术却多过佛法,因苦海一句修为不够才远渡取经。到了天竺等地又被异国医术吸引,忘了修行,心境自然比不得苦海那般圆融。
苦慧心中很有些不虞,一路上多方打听,得知绑自己的是永乐侯,人称活阎王,平生杀人如麻,滥造杀孽,那份不虞就变成了抗拒。到得镇国寺,听了虞品言一番恳求,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虞品言好声好气的问道,“大师要如何才肯医治舍妹?但凡我虞品言做得到的,无有不应。”
苦慧吟诵了一段佛经,睁眼后徐徐开口,“今日子时,你穿一件单衣,由山脚的栈道行三跪九叩大礼,一直行到寺门前,贫僧便会考虑你的请求。”
镇国寺位于山顶,有一条环山而建的车道,也有一条樵夫行走的栈道。由车道走要半个时辰,由栈道要一个时辰,且还要在陡峭的阶梯上行三跪九叩之礼,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一番折腾下来,哪怕虞品言是铁打的,恐也撑不住。
伫立两旁的侍卫忍不住拔刀相向,苦慧却闭了眼,低声诵佛。
虞品言摆手,命侍卫将刀收回去,拱手道,“大师,那我们就一言为定。”随即匆匆下山。
回了侯府,他谁也不告诉,盯着妹妹入睡,在她身侧卧到子时便悄然离开,只着一件雪白单衣,从山脚三跪九叩慢慢往山顶走。不知不觉,漆黑的天幕微微泛出白光,他发丝上沾满晨露凝成的冰珠,膝盖部位的衣料因为摩擦而破碎,露出青紫不堪的膝盖骨。
随行在他身后的侍卫早已泪流满面,不停说着‘侯爷,让属下来吧’,他却充耳不闻,及至旭日初升,终于到了镇国寺门前。
苦慧却避而不见,只遣了一个小沙弥,言道,“施主杀戮太重罪孽难消,还请明日继续。”
“你这秃驴说什么!?”一众侍卫暴怒,纷纷拔出佩刀。
虞品言却只摆了摆手,淡然起身。跪,无论苦慧要他跪多少次,哪怕将栈道上的台阶全都磨平,他也一定要治好妹妹。
“侯爷,算了吧!”其中一个侍卫咬牙低吼。若是每日这样折腾,侯爷的双腿还要不要了?
虞品言猛然回头,双眼血红,“这话本侯不想听第二遍!”事关襄儿终身,怎能就这样算了!
侍卫被他满含煞气的目光一刮,顿时噤若寒蝉,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是啊,算了吧!”
“襄儿,你怎么来了?”虞品言想要迎上前,僵硬的腿脚却不听使唤。
虞襄在桃红柳绿的推搡下到得他跟前,抬头定定看他,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襟,将他拉得跪倒在地,咚的一声闷响叫人听了牙疼。
一众侍卫目露怨愤,却敢怒不敢言。惹了侯爷不要紧,惹了襄儿小姐却是谁也兜不住。谁人不知襄儿小姐是侯爷的命根子。
虞襄摸摸他长满胡渣的侧脸,笑容明艳而诡异,“疼吗?”不等兄长答话,她继续道,“我的心比你的膝盖更疼!若是治好我的腿要拿你的腿去换,索x_i,ng我就瘫一辈子!你若是明日还来,我就亲手把我的腿卸了,你信不信?”
她从轮椅扶手的暗格中摸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膝盖骨上用力划了一刀,温热的血液立时将厚厚的裙摆染红一大片。
桃红柳绿吓得失声惊叫,侍卫们也都目瞪口呆,惊诧不已,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难怪侯爷如此疼宠三小姐,却原来三小姐为了侯爷竟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不对她好当真天理难容。
虞襄动作实在太快,又加之跪了一夜身体僵硬,虞品言竟没能及时阻止,夺过她手中匕首后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心疼了?能体会我看见你跪在地上的心情了?”虞襄抠挠伤口,弄出更多血液,噙着泪命令,“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日后也不许再来,听见没有?不然我就把这双腿彻底废掉!”边说边将欲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桃红和柳绿推开。
虞品言拿她毫无办法,只得扯掉衣摆将她涌血的伤口绑住,妥协道,“听见了,我们这就回家。”
虞襄满意了,用力拧了拧他手背上的皮r_ou_,然后扬声冲镇国寺内大喊,“苦慧,你给我听着,你欲让我兄长放下屠刀清洗杀孽,焉知没有他边陲苦战保家卫国,大汉将有多少百姓陷入战火之中血流成河,没有他惩治贪官,多少人含冤莫白,上天入地无门。他以一人之力保护了千千万万人的x_i,ng命,他造的究竟是杀孽还是功德自有佛祖论断,轮不到你评判!况且,断了腿的是我,求医的也是我,救与不救全在你转念之间,与我哥哥有何干系?终日不见己过,便绝圣贤之路。终日谈人过,便伤天地之和。苦慧,你既绝圣贤之路又伤了天和,往后无论做多少善事度多少苦厄都无法弥补,且回天竺再修个几十年吧!”话落冲一众侍卫挥手,“把你们侯爷抬上马车!”
侍卫应诺,连忙将主子抬上路边久候的马车。
虞襄刚被桃红和柳绿抱上车辕,就见苦慧疾步走出,大声喊道,“施主请留步……”虞襄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头,让他羞愧难当,悔之莫及。
哥哥膝盖骨已伤成那样,虞襄如何肯留,厉声呵斥车夫赶紧走人,调转方向时掀开车帘,冲表情尴尬的苦慧竖起中指。
“这是何意?”眼睁睁的看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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