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执看见自己很平和地点了点头,又听见自己问:“嫌疑人已经抓获了吗?”
警员摇摇头:“调查的细节我们不方便透露。”他多看了方明执几眼,犹疑着问:“您是不是……被害人的……?”
年轻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却没什么起伏:“丈夫。”
警员为难地看了看他,有些同情地说:“受害人遗体已经送回局里了,虽然身份已经确认了,但您应该很快就会接到通知,需要您到局里提供一些书面证明并办理需要家属签署的手续。”
“嗯。”方明执从容地答应了一声,看着自己拨弄着手表的搭扣,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警员觉得相较于一般受害人家属的歇斯底里,这位家属好像反应有些太平静了,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规范化的微笑。
“没有了,辛苦。”方明执看见自己转身离开,依旧腰背挺直,步伐沉稳,像是每一次从高层会议中离场,利落不拖沓。
但是站在那个不动如山的自己身边,方明执却能感觉到悲伤如影随形,漫布到他的口腔和呼吸道,仿佛沉重的海水即将没顶,他费力地喘息,却无力得到一丝的解脱。
他很困惑,这是一个梦吗?为什么自己会说自己是被害人的丈夫?是解春潮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稍微冒了一个尖,方明执就将它绕开了。不会的,不可能,这只是一个梦,解春潮刚刚还在他身边。
他看见自己旁若无人地走过街角,转进一个空荡荡的短巷子,他面对着墙壁安静地站着,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一丝改变。
方明执很熟悉这个姿势。
他在认罪,在忏悔。
有一瞬间他隐约听见自己反复在想: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到底是哪里被发现了?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方明执像是在解一道没有答案的谜题,在思维的迷雾中游弋。
方明执看着那个僵直的背影,在脸上轻轻一抹,竟然有淡淡的s-hi意。
直到天黑透,贴墙站着的人才转过身来,依旧是从容不乱地正了正领带,走入了溶溶的月色。
失重感传来,他听见解春潮气喘吁吁地抱怨:“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跟进去,一百多斤的老爷们儿,说昏就昏,老子总不能让个小护士扛……”
像是在深海中寻求到了一个低压的破出口,方明执觅着那声音清醒过来,从头到脚的轻松感让他不由轻轻哼出了声。
“醒了?”解春潮没好气地说:“你倒是快。”
方明执撑着身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把解春潮看着。冰凉的目光带着探究,看得解春潮身上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点:“干嘛?撒什么癔症?”
方明执没回答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吧。”
解春潮本来想问还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但一看方明执步伐稳健,走路带风,也就什么都没说。
直到把解春潮送回书吧,方明执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那几天,方明执也突然就安静了。
解春潮本来正乐得可以安安心心地把新租的房子布置布置,但是一想周末还要和罗心扬那帮小弟小妹去远足,体力还是需要保存的,干脆就等下周再说了。
周六那天,罗心扬一大早就颠颠跑着跟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学姐一起抬设备租帐篷去了,还时不时发个短消息给解春潮,要不就让他多穿点,要不就让他别忘了带个保温壶。
解春潮虽然就是纯去凑个热闹,但他也的确挺多年没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感觉跟着一帮小孩出去溜达溜达也没什么不好,还上网查了查观星的一些技巧方法。
等吃过了晚饭,罗心扬开着一辆长城到了书吧门口,兴冲冲地往里喊:“学长!学长!准备好了咱们就走了!”
解春潮把沉甸甸的登山包往背上一甩,快步跑出了书吧。他脚上蹬着一双轻便的户外麋皮靴,收口的迷彩工装长裤把他的一双长腿包裹得分外劲瘦有型,上身穿着一件一看就极其保暖的红棕色冲锋衣。浑身浓浓的实用探险家气息。
“哇,学长。你这有颜也太任性了吧?这么直男的衣服也就你敢穿了……”罗心扬诚心诚意地批判了一下解春潮的穿衣品味,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学长穿得这么朴实无华,居然还能有视觉上的美学冲击力?
“得得得,穿那么花里胡哨的干嘛?冻死在荒山野岭?”解春潮严厉地看了罗心扬一眼,说:“年轻人,要学会讲实用。”
罗心扬看了看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又奇道:“你这又背的什么东西?不是跟你说就背着点水和吃的,别的东西我们带就行吗?”
解春潮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愿多说:“专业设备。”
罗心扬嘿然一笑:“我喊您来的时候也没听您说您是观星同好啊,您居然还有专业设备?快上车快上车,这齁冷的。”
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个姑娘,解春潮直接拉开后门上车,没想到后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向成斌,幸会。”后座上的男人朝解春潮伸出手,他看起来和解春潮年纪相当,眼睛狭长而眼距略宽,温润中带着几分不令人反感的狡黠。这人本来是平和的长相,却有一头惹眼的银发,在昏黄的夕阳中润出一层流动的金属光泽。
解春潮猜想这应该就是杰出校友了,刚握住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罗心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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