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成林本就坚毅果决,加上结发妻子猝然身亡,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不仅对大理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臣子也绝不心慈手软。他连杀了八位不愿意修改史录的史官,直到第九位终于屈服,抹掉皇帝凌迟二十八位大理皇室及祭司,坑杀八百降卒,流放三千百姓的残酷行径,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帝亲征大理,三月胜而归。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阮山白轻轻叹口气:“将军当时没有劝阻先帝吗?”
“劝不了。”赵政抬手喝了口酒:“谢皇后死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动辄发怒,六亲不认,谁劝都没用。”
还好他已经死了,赵政心想,不然连他,连着这一众大臣,也未必能够善终。
阮山白闻言,微微笑了笑:“先帝也是个痴情之人。”
“他当然是个痴情之人,也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赵政低声道,“可他除了谢莹,从没把天下人真正放在心上过。”
阮山白和他对视一眼,赵政苦笑着摇头:“罢了,你继续讲。”
阮山白于是继续道:“我派了人手伪装成商贾,去大理打探消息。他们的祭司当然是都死了,遗民大多被分散安置在龙朝各地,不过还有些许留在大理。”
“其中有个人说,当年他们的大祭司确实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只是还没来得及正式拜入师门,武帝的大军便打了进来。”阮山白垂着眼睛,“这个女孩子若是活到现在,大概也二十些许了罢。”
赵政心中一动:“阮公子可查到她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阮山白蹙眉:“当年这小女孩还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名叫阿奴。不过听说小时便甚是美貌……大概就是将军要找之人了。”
“至于她在哪,”阮山白漫不经心道,“听闻北境有商人贩卖毒虫秘药,很像是出自大理一脉,将军大可去北境看看。”
北境?
赵政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而此时,雅阁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个银甲弯刀的龙骧卫走了进来,身后是苦着脸的小二。
那龙骧卫一张眉清目秀的包子脸,不过身量倒是健壮挺拔。他愤愤地瞪了小二一眼,大步走了进来,无视赵政,径直走到阮山白身前:“阁下可是天香楼主阮山白?”
阮山白目露愕然:“正是在下。”
龙骧卫于是道:“奉陛下口谕,召你进宫,跟我来吧。”
“等等,”阮山白连忙拦住他,笑得无奈,“小军爷,敢问是有何事?”
龙骧卫瞅了他一眼:“潇湘夫人病了,看起来还很严重,点名要你去治。”
阮山白一愣:“敢问病在何处?”
龙骧卫言简意赅:“脸。”
阮山白:……
他又补充道:“宫中老人都说夫人是得了天花。”
阮山白:……
天、天花?
要他说,谢逐流有病的不是脸,是脑子!
他深深叹口气:“还请军爷稍等,我回天香楼拿药箱。”
龙骧卫板着脸点点头,转头便撞上赵政的视线。
赵政笑着同他打招呼:“秦少英,好久不见了。你不是应该在杨怡军中才对吗?”
秦少英闷闷道:“师父要我回来保护陛下安全。”
赵政无声地笑笑:“杨怡还是护犊子……我看保护陛下是假,保护她这宝贝徒弟是真!她还是舍不得你上战场啊,秦少英!”
秦少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时愣了愣,嘟囔道:“才不是呢!”
阮山白忍不住笑了:“走啦,小军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新封面好看吗?
第23章
自顾禾和宴太傅争执过后,太傅大人开始了无声的抗议,具体措施就是告病不朝,导致顾禾每天要看的折子多了好几倍。
他不想低头,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大笔一挥批了宴太傅长假,闷头处理冗繁的政务。
还是那句话,他就是再佛再软再不计较,也是有脾气的!
这日夜色已深,顾禾终于做完今天的工作,瘫在龙椅上如同僵尸。
魏公公看着皇帝和宴太傅置气,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皇帝r_ou_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心内又是心疼,又是震颤。
他想起顾禾七岁的时候,在上书房读书,顽劣非凡,被太傅一状告到先帝那去,接着顾禾就被先帝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
当时先帝还列举了诸多榜样,比如王尚书家五岁就把四书倒背如流的小儿子、李御史家六岁会作诗的那位神童,谁知顾禾叛逆心起,用他软软的声音不屑地道:“有什么了不起!”
然后真的熬夜读书,三天后给先帝交上一篇策论。
何为策论?纵论天下时事,辨析四方政务是也。
先帝瞅着自己的小萝卜头儿子,将信将疑地看着这篇策论。虽然字歪歪扭扭,但他还是连蒙带猜地看明白了,看完后什么评价也没给,只是拍拍儿子的头,然后自此再不曾催促过顾禾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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