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想,那人却只是到了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他看着呈鸟兽散的师兄弟,又看了眼无比失望的师父,困惑地问道:“你不怕我么?”
那人言笑晏晏地道:“我为何要怕你,你会吃人不成?”
他巡睃着眼前之人瘦小的身体,恶狠狠地道:“我曾对你说过我不吃人么?我最喜吃人,割喉放血,将血盛于头骨做成的碗中,再将人剥皮,按照身体部位,或煎,或炒,或煮,或炸,或炖,那滋味甚是难忘,我倒是有些想念了。”
那人早已对他的虚张声势了然于胸,神色镇定地道:“我知你不会吃人。”
“我吃过的人早已成千上百。”他抬起一指点在那人的咽喉处,威胁道,“只消轻轻一划,我便能划开你的咽喉,你将会流尽血,为我所食。”
那人笑道:“你先带我出去玩,待我玩够了,再将我吃了罢。”
“好罢。”他又不是小气之人,去玩便去玩。
这无相禅院没甚么可玩的,正值隆冬,俩人便踏上了一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小河,又用石子砸出了一个洞来,坐于冰面上钓鱼。
那人双手捧腮,望住了他,道:“你不是出家人么?不该食荤辛才是。”
他气愤地道:“我又不是自己想当出家人的,还不是我爹娘……”
一提及爹娘,他便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定是不要我了,才将我送到无相禅院的。”
那人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何不往好处想,你被送至无相禅院之时,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们若是不要你了,将你往人烟稀少处一丢便是了,何必千里迢迢送你来无相禅院?”
他理所当然地道:“我乃是他们的亲生骨r_ou_,他们定是怕被良心谴责。”
那人见劝不动他,并不再劝,而是真诚地道:“明空,我会陪着你的。”
明空蓦地放下经书,无声地道:你是个骗子。
他记得后来他们折腾了三四个时辰,都未钓上一尾鱼。
那人若是知晓五百余年来,他不曾吃过一口鱼r_ou_,不知会是何表情?
他很是好奇,但无法得见了。
他收起思绪,望向窗外,窗外已黑透了。
由于他忘记阖上窗枢了,夜风正不住地往房间里灌。
为免冻着白狐团子,他起身将窗枢阖上,后又将桌案上头的烛火点燃了。
烛火即刻驱散了黑暗,将正昏睡的白狐团子照得分明。
他竟是瞧见白狐团子又生出了一条尾巴来,毛茸茸的,与其他的两条尾巴一般。
白狐团子未及周岁,便长出了三条尾巴,待其长成后,实力应当不俗。
若是自己无法为其报仇,其亦能自己报仇罢?
他稍稍松了口气,又去诵经。
除了诵经之外,他根本不知现下还有甚么可做的。
白狐团子顿觉尾椎又痒又难受,迷迷糊糊地一探手,意外地摸到了第三条尾巴,登时开心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继而冲到了明空面前:“明空,明空,我长出第三条尾巴了。”
明空不解,白狐团子长出第二条尾巴之时,未曾这么开心过。
白狐团子抱着自己的三条大尾巴,又陡然伤心起来:“阿娘阿爹答应我,待我长出第三条尾巴,便为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明空是家中长子,他被送走后,父母又得了一子一女,他只在父母过世之时,见过他的弟弟妹妹,他们的长相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不知有弟弟妹妹的好处,便问道:“你为何想要弟弟妹妹?”
“我想要弟弟妹妹陪我玩耍。”白狐团子吸了吸鼻子,“而且我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我的弟弟妹妹定然与我一样可爱。”
白狐团子果然还小,明空坏心眼地道:“你若是有弟弟妹妹,弟弟妹妹若是比你可爱,你该当如何?”
白狐团子的双颊气鼓鼓着:“他们才不会比我可爱。”
明空含笑道:“他们若是比你可爱,那你便不同他们玩耍了么?”
“才不会,我又不是小气的白狐。”白狐团子撒娇地抱住明空,“快说,我比他们可爱。”
明空不再欺负白狐团子:“你比他们可爱。”
白狐团子心满意足,不久却又意识到所谓的弟弟妹妹是不存在的。
他将明空抱紧了些,双目s-hi润:“对,我比他们可爱……”
明空揉着白狐团子的毛脑袋:“想吃甚么?”
“甚么都不想吃。”白狐团子不断地往明空怀里钻,甚至拨开明空的衣襟,钻了进去。
毛茸茸的触感甚好,明空接着诵经,任由白狐团子去了。
又过了许久,明空方才道:“贫僧须得出去巡夜了,以免再出现受害者,你是要与贫僧一道去,还是待在这房间中?”
白狐团子扬声道:“我要与你一道去。”
这白狐团子明明尚在他的衣襟内,却好似要被他抛弃了一般,甚为不安。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依赖。
明空将摊开的佛经好生收好,才出了客栈去。
客栈大堂已无食客了,只有一掌柜在柜台后打着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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