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受不了他动手动脚,是很明显的拿我当女孩子对待,我是男生,他不必遵从礼教保持距离,每每让我白眼大翻。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这样的意识,男生表达亲近的方式总是勾肩搭背,我只是想,夏翊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沈路好吃惊,他悄悄问我,什么时候和夏翊变熟的。他对那天的驻唱完全没有记忆,更不晓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已经和夏翊当上了朋友。
我一五一十和他讲,我说夏翊可酷了,那会儿我将这种利己定义为酷,真是愚不可及。上海已经到了冬天,沈路坐在对面给我捂手,我裹着厚大的羽绒服,扶好膝上的毯子,眯着眼睛晒太阳。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听见他说,宝宝,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啊,后天是我生日,而我的生日总逢假期,在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沈路给我过生日,我立刻提议去夏翊驻唱的酒吧,最近我对那儿最熟。
那也是我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天。
两千零八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夏翊看见我带沈路一块儿来了,朝我做了个鬼脸,十分豪气地为我买了单。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吧台,说,小阮要成年了啊——
他念书早一年,比我和沈路都大一岁,早已经迈入成年人的世界。
我送首歌给你吧,夏翊说。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突然发了疯,唱起了郑钧。对,就是最著名的那首——
把妹神曲。
夏翊唱完最后一个音,握着麦说,祝小阮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来,给哥抱一个。
他放下挂在身上的乐器,大步流星朝我走来。他只穿一件短袖,在不甚有效的暖气里冻得直甩手。我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扭头看沈路,发现他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阮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啊。”
沈路猛地站起,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态,我好害怕,下意识去拖他的手。他直接牵住我,不由分说一路将我带回家。他爸妈皆在外出差,林女士将他接到我家来,同我睡在一张床上。啪哒一声,反锁了房门。
我茫然非常,路儿,怎么了。
沈路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于他不亚于剜心之痛,有人在觊觎他养护多年的桃树,他无法向我直言,夏翊骨子里是个十足的小流氓,平时动手动脚的举动近似于性|,ao都说不出口的人,为我揭露这样的事实,是在为难他,也是在为难我。
他想到了一个更骇人的可能,艰难又缓慢的张嘴,宝宝,你是喜欢上夏翊了吗。
我何其敏感,登时想到这段时间与他的稍稍疏远,却忘了是因为我常去酒吧才导致如此,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路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
隔阂在此成形,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绝不会朝他发火,我只是沉默,不去反驳他的话。沈路的内心恐怕正在分崩离析,他怕他想做什么却为时已晚,又怕做什么都是错,最终拧开门锁,朝门外走去。
我失骄杨君失柳,我重重吸了口气,浑身脱力,倒在柔软的被絮里。
我好恨夏翊,他让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又没什么资格恨他,他不过推波助澜,铸成大错的从来都是我一人。
我后悔了,半夜悄悄从床上爬起,父母睡得可熟,我抄上钥匙蹑手蹑脚打开门,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到沈路家门口,一下一下地敲门。
夜里黑漆漆,扒着猫眼往外看也瞧不见黑黢黢的人影,沈路警惕地问,谁啊?
我一听他声音,止不住鼻酸,呜呜咽咽地喊他。我好久没有这样喊他,顾不得丢脸,现在我只想做小孩,让他管我,让他包容我。
门开了。他万分错愕,牵着我转身进屋,用被子裹紧我。他的小床贴着墙,我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眼睛追着他的动作,重新锁好门,打开台灯,再轻飘飘地坐到我左边。
我知道此刻我已经成年,许多小孩十三四岁就要担负起沉重如山的责任,我这个小孩却始终躲在他的羽翼下,甚至想要恬不知耻地做一辈子小孩。
他听得见我的心声,连人带被子一股脑全都捞进自己怀里,脱口而出的又是他的那句口头禅。
一个真正的孩子,会为了吃不到奶而声嘶力竭,会为了母亲短暂的忽视而哭天抢地。
而我这个世俗下的伪小孩,感官迟钝,连嚎啕大哭都不会,更不懂如何让他相信我。我攥紧拳头,收起哭腔,笑得很勉强,傻乎乎地仰起脸望着他。我说,沈路,你为什么要跑回家。
他没法回答我这个问题,天气预报上海近半月都不会下雪,可这里已然堆起了一片积雪。
他放不下我,于是他说,宝宝,我只是太惊讶了。
我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同他解释,连忙扒开被子,对他说,哥哥,我不喜欢夏翊,我不喜欢他。我不要脸地喊他哥哥,那是我在心里对沈路的称呼。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沈路不相信我。他用包容一切的眼神在我心上剐开一道口子,不断地安抚我,没关系,没关系,但他不说,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而这个误会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虚虚实实,再无法分辨清楚。
第11章
后来我再也不去那家酒吧,虽说没有正面和夏翊撕破脸皮,但他从此也没能近得了我的身。
在贤中的最后半年,我和沈路去图书馆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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