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烛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晃了晃脑袋,缓缓睁开眼,浅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长离通红的眼眶,继而是漫天火色。
“我……还没死么……”她费力地勾了勾唇角,撑住地面想起身,很快就面露痛苦,捂着嘴猛咳起来,血不断自指缝间涌出,滴答滴答落下,很快就积成小小一滩。
长离情急之下,立即抵住她背心将灵力注入她体内,一边想找些药给她,却发现手上的储物戒已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了,而注入的灵力也似泥牛入海,钟明烛身上的伤丝毫不见好转。
“没用的,她心脉被斩断,你就算把灵力全部给她也不济用,我刚刚是用秘术续起了她的心脉,不过她伤势太重,这般只能让她苟延残喘几刻。”羽渊平静道。
听到这句话,长离终于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中,懊悔、悲戚与愤恨一闪而过,最后都隐入深不见底的暗色中,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想要什么?”
羽渊往高台中央一指,道:“去把重霄剑拔出来,否则,我现在就叫她死。”
“重霄剑……”长离低喃着站起身,顺着羽渊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一柄通体鲜红的剑上。
她这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方正在缓缓下沉的高台上,高台下方是一片火海,皆是劫火,相距甚远仍能感受其慑人之息。高台一半已没入火海,火蛇沿着高台边缘攀上,试图将其全部吞没,却被高台上溢出的灵力逼退,几十修士站在火海畔,被震塌的地面几乎没几处完好,他们一边躲避着不时窜出的流火,一边不断张开灵阵减缓高台下坠之势。
八荒镜悬在高台之上,灵力不断流出,缓缓将倾斜的高台推正,羽渊一回来就施术利用其中灵力镇住了在剑炉中肆虐的煞气,令四下动荡稍稍稳定了一些。不过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羽渊不通八荒镜玄机,只能将其作为灵力充沛的法器来使用,就算暂时遏制煞气,于长远也无济于事。
重霄剑c-h-a在高台正中,八荒镜出现后,煞气不如之前那般猖獗,却仍在一点点侵蚀着高台中的淡青色灵力,无数道裂纹以重霄剑为中心,不断往外延伸,此时已覆盖了一半台面,而在长离打量周遭情况时,又往前扩了几寸。
“这是……”她怔怔注视着那些淡青色的灵气,猛地握紧了双手,“这是玄武之骨。”
这灵力与天一宗玄门功法如出一辙,她在天台峰修炼数百年,无时无刻不被这股灵力包覆,只一探就认了出来。
“没错,是玄武之骨,也是真龙之骨。”羽渊道,这时候,她已无需要隐瞒。
长离回首,看向一言不发立在羽渊身后的吴回,面上浮现出几分惨然。苏醒后,她见得同门身死,护山大阵被毁,险些即刻自刎以偿罪,被阻止后,心神俱伤,咳血数月才勉强转好,之后便再也无法握剑。
那时候,她恨极了钟明烛,恨她心狠手辣,亦恨自己有眼无珠。
她想起钟明烛表明身份时候自己心内的激愤,黯然的眼中又填了几分苦涩——我的确是个瞎子、聋子,什么都看不出,什么都不知道。
正当她凝思时,高台忽地一晃,又倾斜了几分,羽渊立刻催促道:“快一些”
她深深看了一眼钟明烛,大步走向重霄剑,才靠近,便觉煞气涌过来,她两度与柳寒烟交手,每次都稀里糊涂活了下来,如今想来,多半是与琢光有关。她心道:我听到的声音,就是昊天和琢光吧,他们谈灭世浩劫,也谈桃花。
桃花……花落花开年复年……
那日钟明烛的轻唱自遥远处传来,好似酒香未散,而眼前,却唯有火和血,她再一次回头去看钟明烛,见她蜷缩起身子,双肩不住颤抖着,失了锐气后,线条柔和的眉眼愈显脆弱,好似布满裂纹、眨眼就要破碎的琉璃。
是我害了她——长离如此想道,心里顿时翻涌起一阵胜过一阵的绞痛,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察觉煞气愈甚,却没有退缩,反而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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