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之前那些烂账就又翻了上来,什么国库空虚,什么水利劳民伤财,车轱辘喊悲的话全都重新说了个遍。楚棠写下自己的意见,将那堆奏折拨到处理好的那一边去。
拿起一本新的,烛火忽然晃了下眼。
楚棠揉了揉眉间,闭眼歇了会儿,看向手里那本折子。看到上面说的,楚棠愣了一下。
“选妃啊……”
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太子登基之前,十五岁就该将选妃的事宜准备上了,可郁恪不说,记他又没将青春期的小孩子当成大人,就没有留意,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郁恪一个妃子都没有,大臣们便急了,说新帝后宫里空无一人,着实不合规矩。
楚棠有点奇怪,这些东西应该说给郁恪听吧,为什么匀到国师府来了?
往下一看才明白。那大臣说:“……微臣连上三道奏章,皇上都未曾同意,接连驳回。圣上将国师奉为帝师,望国师为国家计,劝皇上早日选妃,为郁北开枝散叶。”
原来郁恪知道这事啊。
也不知他为什么拒绝。楚棠将这几封劝选妃的放到未处理的那一堆,留给郁恪自己批阅。桌上的折子都整理成了两份,楚棠这才微微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杯空了。
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国师。”
“进来。”楚棠道。
许忆进来,安静无言地给他换了新茶,正要悄悄离去,却听到楚棠唤他:“许忆。”
许忆回身:“国师有何吩咐?”
楚棠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此前忙碌,他忘了要和许忆说什么事了,现在看到他略微苍白的脸色,这才想起,问道:“你的身体最近有恙吗?”
许忆跪下,说:“谢国师关心,属下身体无事。”
方才他倒茶时,楚棠明明注意到他臂膀处行动有碍,回想一下,好像从一个月前他的脸色就开始有问题了。
“你过来。”楚棠坐到榻上。
许忆换了个方向跪,只是依然僵直着背,没有靠近。
楚棠语气没有一丝波动:“过来。”
许忆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膝行至楚棠面前,俯首低声道:“主人。”
“把上衣脱掉。”
许忆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几分慌乱:“主人,不可……”
楚棠不说话,仿佛是懒得说了,弯起指节敲了敲桌子。许忆一僵,慢慢伸手解开了上衣,微微侧过身。
暗卫常年习武,身材都很健壮伟岸。许忆也是,脱了上衣,露出宽厚的肩膀,背部像大理石一样结实,好看而有力量。
只是他的背部横亘着数十道红痕,密密麻麻的,狭长似鞭,红肿又不出血,像是下一刻就要迸裂开来。
楚棠淡淡问道:“如何受的伤?”
许忆如实回答道:“属下去千机阁领罚。”
“为何。”
许忆低头,一向沉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自责,声音也低了下去:“主人受伤了。”
保护主人不力,下人自然要受到惩罚。楚棠知道千机阁有厉害手段惩罚人,也见过暗卫挥舞那长鞭——专门挑人的弱点来打,却不流血,只淤着在肌肤下,让人痛苦万分。
地位越高,犯的错越大,受的惩罚也越厉害。许忆一个堂主,奉命贴身保护国师,却让国师在皇宫受伤,虽然不是重伤,但以他一板一眼的性子,该罚的他一鞭都不会逃。
楚棠受伤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可看许忆的伤,并未痊愈,细看之下,有些旧伤要结痂了,又有新伤覆盖了上去,难怪看起来可怖。
“去领了几次?”
“三次。”
“还有吗?”
“……没有了。”许忆垂头道,“主人若还要再罚,属下自行去……”
他接下来的话隐没在一声闷哼中。
许忆有些慌乱地回头:“主人,这不行。”
楚棠冰凉的手指拂过他的伤口,像蜻蜓点水,很快就离去了,他侧身去够小桌上的药瓶:“怕什么,都是男人。”
打开瓶子后,一阵微凉的草药香传开来,许忆的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跪在地上,手指抓了抓地毯。他的目光悄悄移过了一点儿,看着楚棠因为坐姿而记微微露出来的脚踝,然后好像触到了火,马上又移开了。
楚棠看了看他的伤口,似乎在斟酌怎么下手。
许忆喉结动了动,想要回身,小声道:“让属下自己来就好。”
“别动。”楚棠按住他的肩,“上完药再走。”
太子小时候经常受伤,不去找太医反而直奔国师府。久而久之,楚棠书房里都备了些伤药,涂药技术也日益j-i,ng进。
到底是为自己受的伤,楚棠心里过不去,拿了郁恪送他的上好膏药,一下一下抹在伤口上。
许忆的身体僵得跟块木头似的,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好了。”
楚棠这清冷的话语简直就像解救了他一样,许忆立刻回身,拉上衣服:“多谢主人!”
衣服还没系好,又听楚棠说:“这几天你别来了,等伤好了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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