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处。”吴雩上前与他一握手,“我是南城支队的吴雩,咱们在处理五零二泄洪洞郜灵被杀一案中见过面,您还记得我吗?”
老警官正是市局法医所耿主任,步重华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差人去给法医所送烟送水果,然后一有事就要把这尊大神请出来为小桂法医镇场子,两边的关系可以用十分融洽来形容。
不过现在提到步重华,耿主任的表情也有点复杂,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记得、记得,现在已经是吴支队啦!这位就是建宁警院的江教授了对吧?”
江停笑着伸手进怀里正准备掏烟,谁知吴雩比他更快一步,径自摸出一盒烟塞进耿主任手里,竟然是富春山居!
那盒富春山居的烟盒已经有点皱了,也不知道被吴雩贴身藏着舍不得抽,没事就拿出来闻过了多久。耿主任跟他一样是个老烟枪,推让的手霎时就软了,只装了两三个来回就败下阵来,盛情难却地收起烟:“你们昨天发来的申请我已经看过了,是要查阅被害人彭宛和她儿子陶泽的尸检报告对吧?彭宛的我已经准备好啦,但那个孩子……”
吴雩眉宇微紧:“是不允许外泄吗?”
“不,不是。”耿主任为难道:“是没尸检。”
吴雩跟江停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因为死因基本排除他杀,按宋局的意思,家属坚持不给做尸检,所以我们也没法强制把孩子给剖了——你知道咱们中国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昨晚接到你们的申请之后我又看了眼档案,写着十八天前把孩子的遗体归还给了家属,按这个时间来算的话,现在估计都已经火化啦。”
——火化。
尘归尘,土归土,陶泽的死再有疑点都被一床锦被盖了过去,从此绝无半分可能知晓端倪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
两个人脸色都非常不好看,吴雩沉吟片刻,问:“那关于步支队和我在高速公路上撞车的后续调查,医疗资料,以及解救当日的其他案卷材料还有吗?”
耿主任更为难了:“有是有,但这个案子已经归给市局专案组了,按理说……”
吴雩毫不放松地盯着老专家,目光沉静有力,如重千钧。耿主任摸摸口袋里那盒还没捂热的好烟,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屈服了,打开保险文件柜抽出厚厚一本文件,啪地放在了桌上。
“行吧,”他叹了口气:“但你俩只能在市局现场翻阅,所有材料不能带出专案组的门,明白了吗?”
·
“……来了来了,破门器来了!”“小心!所有人退后!三二一——”
嘭!
黑暗的屏幕一阵剧烈晃动,镜头中只能看见手电光扫来扫去,随即只听有人惊叫起来:“我艹真有人!”“是步支队!”“快打120通知市局!”
……
吴雩放下案卷,“你在看什么?”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耿主任已经被叫出去了。江停坐在电脑前按下暂停键,揉了揉太阳x,ue:“是警方解救你们时破门而入进去密室的录像。当时有港口区公安分局、派出所、巡特警队、搜救警犬大队的人在现场,其中一名派出所民警的肩上别着执法记录仪,恰好录下了当时的经过。”
吴雩上前站在江停椅背后,俯身按下鼠标播放,显示器上的画面再度颤动起来:
“报告市局报告市局,我们已经找到步支队及吴警官两名人质,120正在开来的路上……”“配电箱在哪配电箱在哪?”“这鬼地方是被拉闸了吗?”“里面是什么啊哎哎小心!”“我艹!排排排水管,有有有小孩要死了!”“什么在哪?”“快快快来人!”……
一段时长十六分五十秒的视频很快播到尽头,吴雩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再度按下重播。
“小心!所有人退后!三二一——”嘭!
“我艹!排排排水管,有有有小孩要死了!”
……
“有发现吗?”江停抬头问。
吴雩从电脑前站起身。
他削瘦下来之后有点脱相,眼窝深陷而眉骨高耸,双眼皮又异于常人地深,整个人显得气势沉凝而锐利。显示器上晃动的光影倒映在眼镜片上,直至第三遍播放到最后,才见他一摇头。
“可能是我多心,始终觉得当时的细节里有什么地方蹊跷,但光看视频又发现不了。”
江停失笑,摸出烟盒倒了两根烟出来,扔给吴雩一根:“那你比我出息点儿,我只能理智上知道有蹊跷,实际上根本察觉不出来。”
他俩凑着点燃了烟,吴雩徐徐吐出一口白雾,自嘲道:“论破案我不如你,论犯罪你不如我。如果有什么细节是我能感觉不对而你感觉不到的,那应该是我嗅到了黑暗深处同类的气息吧。”
江停淡淡道:“别那么说自己。”
吴雩没吱声,周遭一时安静下来,江停抬头转变了话题:“你刚才看案卷有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地方?”
“有,”出乎意料的是吴雩说。
他转身拿起刚才被视频打断的那本案卷,顺手丢给江停,指着正打开的那一页:“二零零五年云滇省来州市大兴县特大运毒案,是中国境内第一次发现暗网参与组织运毒的案例,网站叫茶马古道,当时根据各种迹象综合来看,我推测茶马古道的创始人应该是在中国境内运营这个网站的。”
江停翻页的手蓦然一顿:“——你推断的?”
“对。”吴雩沉沉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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