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传来的,闽粤的匪军数日之前已攻下了南疆邕、滇二州,奏报应当这两日就会呈到御前。”
萧莨愕然:“邕、滇二州失守了?”
“确实失守了,非但是南疆,匪军来势汹汹,若非有定国公镇守江南,只怕如今匪军已与朝廷分江而治了,但定国公年事已高,也不知还能守得住几年,就连南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各地藩王都惮于定国公,暂时被压制着未有动静,就怕一旦定国公故去,南边便会彻底乱了。”
萧莨眉心微蹙:“便是如此,我们也做不得什么……”
萧蒙轻吁一口气:“待将你与雁停的婚事定下,我会尽快返回军中,如今我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管做好我等该做的。”
萧莨不再多言,只宽慰萧蒙:“兄长且放宽心,不必多想,世事纷杂,但终会有拨云见日、尘埃落定的那一日。”
萧蒙怔忪一瞬,叹道:“但愿吧。”
第17章 昵昵之音
因这一场突生的变故,围猎提前结束,当日浩浩荡荡的御驾便启程归京。
皇帝下令严查事情始末,无奈查来查去都似一场全然的意外,最后也只能以失职为名罢免了京北大营统领的职务。
归京后两日,南边传来奏报,匪军以破竹之势在短短两月之内,攻下滇、邕二州大部分城池,现已剑指黔州,更有冲入当地藩王府中的,大肆屠戮,将人首挂上城头示众,赤裸裸地对王权皇威发起挑衅。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有提议让驻守江南的定国公领兵回击夺回失地,也有认为南疆荒蛮之地丢了便丢了,固守江南便可,两边争论不休,皇帝却连脸都没露一个,只叫内阁发下诏书,传令各地官员据城固守,切不可再丢一城一池。
萧蒙和萧莨被单独召进宫中,皇帝召见他们的地方是寝宫之侧建起的一座天门台,专供他修道之用,偶尔还会在此召见官员。
俩人走进殿中,但见火光颤颤、云雾寥寥,丹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忽闪着赤焰。皇帝一身道人打扮,在高台之上闭目打坐,虞道子坐于他左手下侧,同样是仙风道气、天人之姿,另有十数道童,绕丹炉而坐,不时往其中添入东西,一板一眼,仿若提线的木偶。
将他二人晾了一阵,皇帝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淡淡扫过立在其下的俩人,声音低哑:“你们可知朕叫你们来,是为何事?”
萧蒙微低下头:“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萧莨亦垂首,一副恭谦之态。
皇帝不出声,冗长的仿佛死寂一般的沉默后,他轻眯起双眼,望向前方殿外隐约可见的湛蓝天空,倏忽叹道:“天清日晏,这样的景致不知朕还能看多久。”
“陛下说笑了,”萧蒙平静道,“便是在冬日,未下雪未下雨的日子,如此景致亦是稀疏平常,陛下想看,日日都能看得到。”
“哪有那么容易,”皇帝眸色骤然一凛,斜眼睨向他,问:“南边的反贼、西北边的夷人,你以为朕还能挡得住几时?”
仿佛早有准备,萧蒙镇定回话:“南边有定国公在,至少能保住江南各地,臣与父亲亦会拼尽全力,抵住外敌。”
皇帝一脸淡漠,哂道:“定国公现已七十有八,可惜他不似你父亲,生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好儿子,贺家后继无人,麾下亦无猛将,怕是待定国公一去,南边便要彻底乱了。”
“……匪军如今不过占据四州,朝廷兵力远在其上,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若是他们当真打到江边上来了,朝廷兵马可能阻其过江?”
一直没出声的萧莨闻言暗自蹙眉,南边不过丢了四个州而已,皇帝竟如此贪生怕死,现在就想着将之割裂、不管不顾,与匪军划江而治?
萧蒙的声音也冷硬了些许:“若是屯兵江岸,借天堑之便将其挡下,应当无虞。”
“可有把握?”
“或可一试。”
萧蒙的答案显然并未让皇帝满意,倒也没再为难他,沉默一阵,皇帝一声长叹:“朕知这些年辛苦你和你父亲,若有朝一日,戍北军平定西北,朕必不会亏待了萧家,你们也千万莫叫朕失望……”
比起还远在天边的匪军,就在身侧的夷人显然更叫皇帝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但至少,萧让礼父子比起一个已垂垂老矣的定国公,总归要叫人心安些,即便他对萧家人,也并未有那么信任。
萧蒙又怎会不清楚他这些纠结心思,面上只作不知,淡声应下:“谨遵陛下教诲。”
皇帝的目光落到萧莨身上,打量着他,眼中多了一抹深意:“朕是糊涂了,竟不记得国公府还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少年郎,如今见到人倒是想起来了,你是前科的探花,朕记得你写的文章,文采斐然、见解独到,堪称翘楚,你如今,在工部办差?”
萧莨不亢不卑地应道:“臣是工部都水司的主事。”
他只是个六品官,没有上朝的资格,除了那回的殿试,确实鲜有面圣的机会,即便是参加那些庆典、宴席,在人堆之中,皇帝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六品主事,屈才了……”皇帝沉声喃喃,似说与他们听,又似自说自话,话锋一转,又问,“朕听闻,国公府与怀王府有结亲之意,前两日怀王还特地进宫来与朕禀明,说其弟与你情投意合,愿结秦晋之好,甚至愿意放弃王爵只为与你双宿双飞,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萧莨的神情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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