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人到安全区来号召志愿者,其中最缺的就是医护人员。方无隅坐在安全区里不动如山,并未将安德烈教他的医术付诸于救死扶伤,若被安德烈知道,怕要悔痛了肚肠。
直到一颗炮弹掉下来,把半个安全区炸秃,方无隅在迎面的尘埃中不停咳嗽,看到医护人员开始进进出出。
有个被烧伤的人哀嚎不断,方无隅一直盯着他看,随后又谨慎地观察天空,怕一旦走出去,无瓦遮头后,他会随时被敌人的战斗机击中。
屁话。四面墙壁再厚实,不照样被炸秃了,炮火真要掉下来,一砖半瓦顶个屁用。
方无隅骂了一声,撩起袖子跑过去,给那个嚎得不成人声的家伙止血。他需要医疗器械,大声说着我是医生!我是最好的医生!给我一个医疗箱!他惊动了其他人,可能是被他脸上冷酷的神色所震慑,很快便有人递给他一个医疗箱。
方无隅就此在安全区忙了整整两天,像个陀螺似的停不下来。直到他因为连续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而产生晕厥,醒来时已经躺在战地医院稀缺的病床上。他能占到这个床铺纯粹是因为这些天他救人的行径被很多人看在眼底,算是对他付出的回报。
醒来没多久便得到一个好消息,平江战场没有沦陷,已被收复。方无隅出神地盯着氯化钠一滴滴地从玻璃吊瓶里落下,渗入他体内。他突然想,如果孟希声知道他主动去救助了很多人,应该会很开心。一念及此,方无隅躺在病床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有一个高级军官来看望方无隅,姓虞,军衔为师长。方无隅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救了这位虞师座的亲人,对方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方无隅趁机便向他打听孟希声,虞师座想了想,说按照方无隅的描述,那肯定不是一支正规军,现在流寇作乱,孟希声极有可能是被流寇充了壮丁。
方无隅心凉了大半,如果不是正规军,找到孟希声的机会便更渺茫了。
虞师座告诉方无隅,他的军队不日便要南去,继续与日军作战,如果方无隅想找到他的朋友,或许可以随军同行,做战地医生,同时打听他朋友的下落。
方无隅只想了半分钟,便答应下来。
如今交通因战事被切断,他想要离开战区难上加难。这仗不知要打到哪一天,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随军同行难免会有危险,可至少能带他离开这里,他需要让自己的脚步动起来,不能原地死守。
方无隅突然感谢那个因为一时冲动走出去救人的自己,如果不是这么做了,他可能还无法离开平江。
走之前,方无隅写了张寻人启事,贴在平江的一面布告栏上。他做好了准备,每到一处都要留下自己的痕迹,如果孟希声看到,便可以借此知道他的下落。
1939年9月,方无隅在秋风乍起的萧瑟中披上了一件薄绒外套,跟随这支国军部队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一路远行。他看到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园,被摧残过后的稻谷随风歪斜,而暮色异常壮丽地弥漫半边天幕。
10月中旬,日军因损失惨重,于各路反击下被迫撤退,防守取得阶段性胜利,10万日军未能达到南征的目的。
方无隅那时候已来到江西靖安,随军驻扎在当地一间野战医院。他四下打听,一个多月后,得知离开靖安100多里的一个小村落,曾经被流寇s_ao扰,后来有八路军的一支排部途径那里,顺手便把这支流寇给端了。
方无隅请求暂时离队,车辆紧缺,虞师座让炊事班给方无隅安排了一辆运菜的大卡车,在颠簸了几个小时后,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村落。
八路军早已离开,但消息坐实,他们的确在这里收拾掉一窝流寇。
方无隅害怕孟希声被八路军给杀了,又连忙说服自己,不一定,被俘的几率更大。
无论如何,他已经有了一线希望,他知道了那支八路军的番号,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方无隅按照村民告诉他的路线,要去找那支八路军。带他来的司机不肯,没有虞师座命令,他不能随便离开,方无隅也是。方无隅是不会回去了,趁着司机小解的功夫,方无隅便做了一回偷车贼,把那辆大卡车开上了公路,司机在后面追了没多久,便被方无隅甩得不见踪影。
方家以前有一辆汽车,方无隅学过开车,可开汽车到底和开卡车不一样,不过方无隅历来很有冒险j-i,ng神,他把卡车开得不停颠簸,伴随暮色从天边落尽。
方无隅像毫无畏惧似的,连人带车,一头扎进沉黑的夜色里。
第22章 烽火天
孟希声是在平江地区的一间医院里醒来的,那是11月初。
他没能顺利回到重庆,战火将他困在安全区里,不久之前安全区遭遇炮轰,他被流弹击伤背部,险些瘫痪,躺了半个多月,才终于能下床。
长沙会战正式结束在10月底,孟希声的伤则养到11月底。交通还没有恢复,他被困在了平江。出院之后,孟希声见无法离开,干脆主动请缨,成为志愿者,在平江地区做战后重建工作,恢复百姓们的家园。
他很快便在志愿者中出了名,还成为了志愿者分队的队长。
临近年关,志愿者组织了一次慰问晚会,亲自带着百姓们送的鲜花蔬果到军中送给战士们。
除夕夜,孟希声和志愿者们在军中度过,和很多五湖四海的人一起唱了一支从军歌。
到夜半12点,欢声笑语更加热烈,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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