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鹅毛乱飞,凝结在沈玉蓝的眼睫之上,遮天漫地,却从城楼守兵中一眼认出正在指挥的那人,乌金铠甲重披,眉间如山峦般紧蹙,肃穆而英武。
解了石川燃眉之急,却不料宁鱼缺少主将镇守,防不胜防太守竟叛国开城,宁鱼两万士兵失去了城墙为盾,军心涣散,有的弃城而逃有的守城战死。
沈玉蓝算准了天机,趁着大雪一千里救急,打的石川五万攻城敌军措手不及,仓皇而逃,却算漏了人心,宁鱼太守不顾一城百姓,为表叛国之心竟然开城引屠。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宁鱼丢了事小,若是石川丢了没了粮道,大圭防线便要退居三千里之外,将丢掉无数城池,这场战役孰轻孰重一眼明晰。
陛下为何要将自己下狱审问,要致秦疏于死地,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主审官见是撬不开沈玉蓝的嘴,磨尽了最后一丝耐心,一个官兵提着个铁柱般的刑具,下粗上细,头部呈花苞状。
道:“此刑具为开花梨,古有断袖分桃之乐,可刑法有律,太傅与那秦将军再情比金坚也抵不过这开花梨之磨。开花梨一入魄门,锋利刀片便会弹出,将犯人体内搅的七零八落,太傅就算是有幸活着从这刑房里出来,下半生估计也只能在卧躺于床了。”
而后语重心长叹道:“太傅还年轻,不想从此当个废人吧,只要在这罪状上画押,便不用受这之苦了。”
沈玉蓝瞳眸漆黑,毫无神采茫然看着那铁柱般的刑具,道:“皇上,准许你们这般折辱我?”
主审官嗤笑一声道:“皇上亲谕,用尽手段定要让太傅认罪。”
笑声刺耳,仿佛最后一击击溃了沈玉蓝所有希望,他悉心教导的孩子啊,将他爱若幼子般辅佐,为他镇江山守国民,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主审官罚了他一百多鞭,也没能让此人掉一滴眼泪,却听沈玉蓝呜咽起来,他抬头目光如一把利剑,面容苍白泪流凄楚道:“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可怜幼灵一心春泥护花,忠心耿耿,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君让臣死,臣便不得不死,请主审官用刑吧!”
主审官恼羞成怒:“你!来人啊,给他上刑。”
“住手!给朕住手!”年轻皇帝闯入刑房,将人放了下来,身上的貂毛黑氅解下披到沈玉蓝身上。
主审官几曾想过大圭皇帝竟会来到肮脏不堪的牢狱,诚惶诚恐的跪下道:“见过陛下。”
年轻皇帝转过头来,眼睛赤红,分不清是怒还是哭过了一场,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偌大牢房已空,几滴热泪落于他面上,烫的沈玉蓝身心一颤,睁开眼朦胧中却瞧见皇帝的轮廓,将自己下狱受刑的是他,如今抱着自己落泪也是他。
沈玉蓝无奈而又宠溺道:“作哭甚。”
皇帝埋头于他被污血s-hi濡的黑发中,y-in狠而又委屈的喊道:“太傅,太傅.......”
沈玉蓝几番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栽培的是位真龙天子还是狼崽子。
仿佛回到初见皇帝时,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向自己行礼道:“学生成璧见过太傅。”
沈玉蓝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轻了起来,漂浮在空中,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他最后闭眼时心想,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可终究是雾里看花,隔了一层皮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权谋朝堂,估计会有很多逻辑错误,请小天使们见谅
第2章 满月
四年前。
京城春月满御天,客满楼中歌未尽。
沈玉蓝牵着马瞧着夜色中桃李花开尽,心想虽错过了牡丹宴,但任有桃夭李艳,也是春意熏然。
明日殿试,他心里仍存了些赏景心思,寻了一处酒楼,在二楼临窗处入座,探看街上香车宝马,灯火繁华。
几枝桃花伸至临窗前,恰让沈玉蓝闻得醉人芬芳。
沈玉蓝师从仙山道人,就在前几月仙山道人为苍生卜得至凶卦象,此次他下山入朝是背负师命为了救世二字。
世间常言初生牛犊不怕虎,任何不知所畏的少年都能将救世二字轻易挂在嘴边,他师傅似乎认定他弟子是个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才派了自己下山。
沈玉蓝品茶,茶香入口,回味悠长,心想种茶喝茶才是他人生一大愿望,才不是救世。
忽听得有人作诗道:“迷香醉酒春情意,感郎羞妾赴云雨。桃花李杏作玉人,漫眼横波入秋鬓。”
以桃杏喻人,思春作暖,诗词格调实在不高,沈玉蓝心中生奇看哪位不要脸皮的人士,敢在大庭广众下作这种艳诗。
抬头间却见,作诗的男子正望着自己,浓眉小眼,眼中 y- in 邪闪烁,满脸坑洼,嘴角夸张的咧着。
沈玉蓝这才反应过来,觉得十分好笑,举起茶杯遥敬了男子一杯。
男子看美人含笑敬酒,真当是明眸皓齿,叫人看痴迷了。
他擦了擦了口水正,还以为沈玉蓝看上了自己作诗文采,欲投怀送抱,正喜悦于色 y- in 上眉梢。
沈玉蓝举杯道:“急风摇,黄梅时,雨打海棠。敲落花籽万千星,似千斤砸地。”
话音一落,旁人明白沈玉蓝是将男子脸上坑洼无数比作花籽万千,哄然大笑。
沈玉蓝抿着笑,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口。
那男人脸上是青白交错,暴怒而起,领着身后家丁来到沈玉蓝桌前,压抑着怒火y-in恻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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