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他对除他母妃以外的人自称孤,虽是一板一眼端的刻意,可眉目里却依稀有了以后那位不世帝君的卓然味道。那时他还不懂,他只天真的以为,这样的刻意和冷漠,是足以保护他那命如风烛的母妃,以及,他自己。
可是,在这样一座朱墙高筑的紫寰宫里,谁的命运又能做到身能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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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质子,最必要也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就是:随时可以成为弃子。”
紫寰宫的议事房中,目光清矍的宋太傅在面对他侍奉一生的君王,提出了一个他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正是已过而立之年的熙宁帝要面对的在他一生中最难面对的一次抉择。
南方边境不平,明眼人都看的出,这是数十年前燕次公主和亲的效用已达极限了。四皇子李祁毓,熙宁帝虽是一直嘴上说不喜欢,可终究是自己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更况他饱读圣贤书的一世帝王。可作为一代帝君,他必须先成为一位王,其次才可以是父亲。这是他身为帝王的无奈,更是连他也不可以的例外。
“臣以为,此番大任,只得四皇子可担。一来,众皇子之中,四皇子是臣的学生里最为识大体懂礼仪,二来,四皇子到底是燕次国君的亲外孙,比起其他皇子,臣以为,四皇子是再合适不过。”宋太傅言辞灼灼,听罢台下众官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臣还有提议,望皇上恩准。”
“宋卿请说。”
“臣希望皇上能从众大臣的公子中挑出一名适龄公子与四皇子同行,如此,四皇子在燕次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话音俯落,台下立时便是一片交头接耳之声,说的皆是:好你个宋太傅,送个四皇子就送个四皇子,凭白谁还愿意再把自己的儿子搭进去了?!
“朕,准了。”
再多的言语,都不如这句轻描淡写来的详实和沉重,大殿之上,熙宁帝负手背过身,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或者说,是再没有人能察觉到那一颗于他眼角悄悄滑落的眼泪。
帝王一滴泪,可比银千金。
而此时,素心雪里树下两两望着的李祁毓和苏少衍,并不知晓这即将要面对的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命运正是如此,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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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观海云远,曾经若梦浮生。在这个乱世里,一直有着太多的颠沛、猜忌、身不由己,利用、同情、虚与委蛇,可是,尽管如此,尽管早已遍体鳞伤,人们却总还是试图去相信。
只因那句,谁都不想死。
只因那句,谁都还想爱。
一如多少年后的重光帝登上高高的雍州城楼,俯望北烨这片永远缄默的山河,由衷发出的感慨,原来在这之后所得到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上那时一无所有的时光。
荒唐。
太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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