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的,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偏偏不敢说。
动了动嘴唇,觉得喉咙沙哑,每一个声音都会打碎现在的一切。
咽了咽口水,还是无法出声。
楚然盯着地面。他能感觉无觞在注视他,却不敢回应他的目光。
无觞的动作没有停,说:“知道无乐的身份给你这么大的震撼吗?”
楚然摇头。那倒不是什么大事,血缘什么的,一来和他这个外来者无关,只要自己这个身体不是白痴弱智就好了,二来乾达婆族的事,还说不一定就流行这样那。楚然对这些别人异常在乎的事向来不怎么关注。
无觞解开他中衣的盘扣,说:“这里应该还放着衣服,我给你找件你换了吧。”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动过,楚然在这里的两年也从没有换过位置。所以一切都还保留着无觞离开时的状态。楚然自己脱下中衣,只穿着里衣,看无觞转身回来。
绯紫色的轻笼烟纱袍,衣摆上绣着洁白的莲花。
这里周围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是密密麻麻的莲。这里是帝千岁为无觞制造的牢笼。
无觞如今毫不在意的站在这里,把这件衣服递给自己,是因为自己只是他的孩子了吗?
就如他所说,以后只是孩子?
楚然下意识的挥手,打掉了递过来的衣服。纱衣落地,沾了水渍,立刻黏在原地。
空气凝住了。
无觞的手还停在空中,不抖,不动,只是僵在那里。一如楚然的心。
“音儿,你会生病的。”
楚然没出声。心里却想,我还真想说一句“不用你管”试试。
但如果说了,会不会无觞真的就不管他了?风险太大,不敢赌。
从很早以前,楚然就明白,能对着他发脾气的人才是你信任的人。就像曾经的萧祈如今的清雪之,在外人面前永远是谦和多礼,但在萧青也就是梅易初面前,却总是任x_i,ng跋扈的。因为他知道,无论怎样吵闹翻腾,也不会被抛弃。楚然以前就没有这样的人,如今眼前这个,却不知道算不算了。
不能这么凝在这里,要做些什么,要缓和局面。
楚然深吸一口气,默默的蹲下去,捡起衣服。
衣摆的莲花太刺眼,被水渍黏住了,又那么重。
还没起身,却被拥住。
很炙热,烧的他脸都要烧起来了。就算无觞的体温是高了些,但也至于这样吧?
无觞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很近:“我说过的,音儿,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喜欢就接受,不愿意就拒绝。为什么对着我,你还要勉强自己?”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话,为什么这一次这么难过?心里的某个地方都狠狠的揪了一下,鼻子好像有点酸。
无觞。能随心所欲是孩子的特权。我已经不是了。
“我不是孩子了。无觞,既然以后我要走自己的路,你就不要再纵容我了。”
“自己的路?”无觞显然有些不明了的意思,松开楚然,但还是能感觉到楚然在忍着泪。只是一个逞强的表情,就能让任何人都缴械投降。
“是。”楚然抱着衣服挣扎着站起来,说:“你说的,以后只是父子。”
无觞眉头纠在一起,问:“音儿,你觉得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楚然也费解了。这时候问这个干什么?肯定是父子,但也有别的什么吧?比如情人?恋人?难道还要说床伴?抱枕?这个好像还真不好说。
无觞说:“以前你不单是我的孩子,还是我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可以继承千岁宫。所以也算半个敌人,何况我利用你牵制帝千岁的注意力,让你参与夜国的争斗,这些都是你不喜欢的。但是我们重逢,以前的事自然一笔勾销。我对千岁宫也并无兴趣,所以以后你只是我的孩子而已。我自然是给你最好的一切,不会再算计你。无论江湖还是宫廷,你愿入世就入,愿出世就出,我只希望你快乐就好。这难道不是一般父子应做的?”
楚然稍稍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他这个解释怎么这么奇怪。一般人考虑的关系他不想,他想的那些都是什么?被帝千岁培养出来的人,思考都不是地球水平。
楚然被他要求答案的目光迫得紧,低声说:“父子不应该做的事多着那。”
无觞绝顶聪明,立刻明白他想什么,说:“夫妻还是其他,有什么关系比得过父子更亲密。还是音儿很在意这个?要拜堂成亲吗?”
谁在意!楚然被他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难怪无觞对这些都看得不重,有无乐婆婆那个娘亲,就知道婚姻真是不可靠的东西。
正瞪着无觞,却被他忽然靠近,亲了过来。软软的嘴唇,带着病中的热度,还有久未闻到的熟悉味道。细细的厮磨嘴里的每个角落,舌头灵活的跑进来,四处乱窜。楚然的眼睛从怒气转为惊讶,一样瞪得圆圆的。
无觞眨了眨眼,放开他的嘴,调笑着:“你不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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